“娘娘這是什麼意思?”小然奇怪道。

麗妃微微一笑,從袖中取出件物事來,扔到了小然麵前:“我在說什麼,你難道還不明白嗎?葉——幻——然!”

“什麼!”小然一驚,抬起頭來,看著麵前的女人。

麗妃微笑著,向他微微一點頭:“我可是在那刺客脅持你的時候,救了你一命哦!你難道不欠著我一份,很大——很大——的人情嗎?”

“娘娘什麼時候看穿的?”小然低了頭,看著鼻尖的汗珠重重滴落,沉聲問。

“什麼時候不重要,憑的什麼,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不論是你現在所有的生活,還是將來希望的生活,隻要我一開口,就統統化為烏有。你……明白嗎?”麗妃輕輕一笑,一件潔白的物事遞到小然麵前,“包括你的安寧,你的銀錢,甚至……”

她頓了頓,輕挑起小然的下巴,強迫著他看著自己的眼睛:“你猜,你的寶貝弟弟,那個叫葉幸然的孩子,如果知道害得自己無處可去的罪魁禍首,竟是自己最親的姐姐,會——怎——樣?”

“姐……姐?”小然訥訥地重複道,失神的眼睛裏,空空一片。

“葉幻然……是個不錯的名字,男女皆宜,亦真亦假。”麗妃笑著鬆開手,淡淡道,“我很欣賞你為了弟弟甘願拋下一身的傲骨,來這秦府做個供人使喚的下人;我也很欣賞你大敵當前,麵不改色,還能從那刺客身邊全身而退。可是……”

她走去一邊,重又坐回竹凳上。薄薄的暮色漸漸降臨,她的麵容,亦真,亦幻:“你欠我一個人情,這是不爭的事實。現在,是你還的時候了。”

“嗬嗬……娘娘真的是很聰明,難怪能得皇上這如此的隆寵。”葉絢搖搖頭,輕輕扯開那束得他頭痛的發繩,散落一肩的秀發,“我欠娘娘一個人情?什麼人情?又是誰欠誰?”

“你……”麗妃驚訝地看著麵前的葉幻然,說不出話來。

即使已經將話說開,即使已將窗紙戳破,她還是沒有料到葉幻然竟然會如此大膽地自己脫去最後的麵具。沒有預料中的驚豔,沒有猜測過的絕色。然而,他這通身的氣魄,卻仿若天人。

“我?我怎麼了?”葉絢輕輕梳理著散亂地垂在肩膀上的頭發,“我說錯了麼,娘娘?娘娘是救了我,可是娘娘之所以那麼做,難道不是因為心中有愧嗎?”

“你……你胡說!”

“胡說?嗬嗬……小人怎麼敢呢?”葉絢甩開秀發,直視著麗妃的眼睛,“如果不是皇上遇刺,我會被牽扯進去嗎?如果不是皇上受傷,我至於被那刺客脅迫那麼久嗎?這一切的一切,究竟起因為何?欠?真是太可笑了!我大玥皇帝最寵愛的妃子,原來竟是如此以權壓人,黑白不辨,甚至指鹿為馬的人嗎!”

“放肆!”

“大膽!”

葉絢剛一說完,兩聲怒喝便齊齊響起,接著,她便清楚地感覺到脖子一重,冰冷徹骨。

“小黑!小白!退下!”麗妃冷冷道。

脖子一輕,葉絢感覺到那兩股冰涼的氣息瞬間消失在耳邊,仿佛忽然出現般,了無痕跡。

“怎麼不說話了?剛才不是還滔滔不絕的嗎?”麗妃笑道,“我知道你前些日子受驚了,心裏應該一直不舒服吧?現在我人就在你麵前了,你可以說個痛快了。”

葉絢看著她,沒有說話。

“怎麼?你不是麵對著刺客也毫不畏懼嗎?不過兩個暗衛,就嚇傻得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了?真是叫人失……”

葉絢張了張口,忽然打斷了麗妃的話——

“小黑小白?”

麗妃頓了頓,張張口,又頓了頓:“不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隻是……”葉絢嘴角微扯,又扯了扯,終於爆笑出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太搞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你……你住口!”麗妃怒道,卻聽葉絢的笑聲更大了。

明明笑得連氣都喘不均勻了,葉絢卻還斷斷續續道:“小黑小……小白……哈哈……哈哈哈……要是一個穿……穿黑,一個穿白,也就……就算了。那倆人明明……明明穿的都是灰……灰色衣服好吧!哈哈……哈哈哈……真是……真是太逗了……哈哈哈……”

麗妃見製止不住,隻好坐回原地,看著麵前笑得流出眼淚的女子。麵上不再有動靜,心裏,卻是一歎——自己在知道他就是當今天子的時候,好像,也這麼笑過吧?

好熟悉的笑聲。

好蒼涼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