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了解她心裏在想什麼,也不是不明白她今天做這一切的用意何在。
本來在她替他布菜的時候,他便已經心存懷疑了——她從來和別的女人不同,不是那等會獨坐家中為晚歸的丈夫備好菜肴的小女人啊。
可是他卻還是極其喜悅的。不是為了那精巧的點心,而是為了她的心。
她今天這種種異常的舉動,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她在乎他吧?
這就夠了!
想到這裏,宮浩天微微一笑,轉向身後的李永德,用極輕,卻足以使一旁沉思的麗妃也聽得清清楚楚的聲音問道:“魅姬呢?怎麼還沒過來?”
“回陛下,應該快了。要不,奴才去催一催?”李永德雖不明白宮浩天為何在這個時候突然這麼問,卻還是恭敬地回道。
宮浩天看了眼從沉思中驚醒過來的麗妃,輕輕一笑:“去吧。去催一催,就說朕等急了,命她速速過來。”
“是。”李永德低頭應了,轉身出了靜姝宮。
大殿裏轉眼間便已陷入一片寂靜。
小太監們全都默不作聲地低垂了手,隻餘在桌前兀自吃著東西的宮浩天。
“愛妃,嚐嚐這個,清甜爽口,必定很合愛妃的口味。”宮浩天不時地舉起筷子給麗妃布菜,同時道。
麗妃卻沒有動,隻淡淡地應了聲,卻沒有去嚐的意思。
宮浩天卻不介意,依舊津津有味地吃著滿桌的膳食,每每覺得喜歡,便必定要給麗妃夾上一筷子。
眼看著麗妃麵前的玉碗已經滿了,宮浩天終於放下了筷子。
聽到筷子微重地放到了桌上,麗妃心裏微動,等著他的話。
宮浩天看了她一眼,卻道:“怎麼一個小小的平民女子竟也這麼大的架子,要朕如此等候!真是豈有此理!”
“皇上息怒。臣妾這就派人再去請就是了。”麗妃冷冷一笑,說完便欲起身。
“哎——區區小事,怎可勞動愛妃?小李子已經去催了,再略等等就是。”宮浩天連忙笑著安撫道,伸手便欲扶上麗妃的肩膀,卻被她輕輕一讓,避了開去。
宮浩天收回手來,正要再說什麼,便聽門外傳來匆匆的腳步聲,接著便是立永德氣喘籲籲地回報:“陛下,奴才來遲,還望陛下恕罪。”
“起來再說!”宮浩天見他進來,立刻轉過頭去,問道,“魅姬可在門外?怎麼叫朕等了這麼半天!”
“陛下息怒。此事實在是奴才辦事不周。”聽出了宮浩天話中的怒意,剛要起身的李永德連忙又跪了下去,“奴才先前隻備了些琵琶古琴類的常用樂器,卻沒有想到別的,因此方才帶了千絢姑娘去樂府現找,耽誤了……”
“行了行了!廢話就不用說了。下回記著機靈點!”宮浩天不耐地揮揮手,又問了句,“魅姬現在何處?”
“回陛下,已在門外等候。請示聖上,是否立刻宣她進來?”立永德起身道。
宮浩天點點頭,滿臉興奮:“立刻宣她進來!”
“民女千絢,見過陛下。我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葉絢走進大殿,低頭便道。
身後三人也同時行禮。
“免禮平身。”宮浩天托著下巴,饒有興趣地看著低垂著頭的葉絢,暗暗猜測著他睫毛下的神色。
葉絢於是真起身來,剛一抬頭,便撞進一雙複雜的眼睛裏。
“傻看什麼!這是麗妃娘娘。還不快拜!”葉絢心裏暗歎口氣,尋思著至少這次不用再跪了,“民女千絢,見過麗妃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平身吧。”麗妃淡淡道,“皇上,今日雖是為小皇子滿月慶賀,可到底臣妾這靜姝宮不過小小寢宮罷了,聽聞這位千絢姑娘舞技超群,恐怕我這小小的靜姝宮,施展不開。因此肯請陛下移駕別處吧。”
“哦?麗妃可是身體不適,所以無法同行了?”宮浩天笑問。
麗妃聞言一愣,隨即輕輕一笑:“臣妾多謝陛下關心。臣妾身體無恙,隻是……”
“既然如此,你便隨我一同前往禦花園吧。”宮浩天說罷,不待麗妃出聲,便已轉向李永德,吩咐道,“擺駕禦花園。”
“是,陛下。”
“皇上請稍等。”葉絢忽然道。
宮浩天轉眼看她:“怎麼?”
“得蒙陛下、娘娘垂青,千絢萬分榮幸。本來即使千難萬難,也該為陛下和娘娘獻醜才是。隻是……”葉絢說到這裏,頓了頓,感到手中的指甲已經深深刺進肉中,方鬆開了手,低頭道,“隻是……”
“隻是什麼?”門外忽然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冷冷道,“莫非魅姬今日剛巧身體不適,不能獻藝?”
“奴婢參見公主殿下!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葉絢心裏一緊,果然聽到門外一眾宮女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