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條件(2 / 3)

對方短短幾句話,已令朱翰之看清楚了他們眼下最大的隱憂:因燕王一派此前的操作,昭宣帝在民間聲名或許尚可,但論威信實在不足以壓製朝臣與一眾野心勃勃的宗室藩王,而少了燕王支撐,昭宣帝僅憑自身的能力,也難以坐穩皇位;燕王的部屬在失去了自己的主君之後,連退一步擁護昭宣帝都會遇上重重困難,遠的不說,隻要他們曾經對昭宣帝做過的一切被暴露出來,他們就休想能安生了,而且,他們與昭宣帝本就不親近,心裏自然是不大信任的。

昭宣無法複位,燕王府一係又沒了主君,一旦宗室朝臣另行決出新君,也許短時間內,他們兩方還可以苟延殘喘,但時間一長,必遭覆滅。那些宗室藩王可不是燕王,既不需要顧及悼仁太子的恩情,也信不過別人的下屬,甚至連名聲,可能也不大在乎。昭宣帝與燕王世子對他們而已,根本就是眼中釘,肉中刺!

事關己身安危,朱翰之也不敢大意了,他問袁先生:“燕王嬸何在?弟弟妹妹們何在?”可別被有心人把持利用了!

袁先生頓了頓,頭垂得更低了:“王妃傷心過度,與世子、郡主暫住在坤寧宮中休養,除卻娘家至親與宗室長輩,誰都不願意見。”

朱翰之聽出異樣:“都有誰見了她?說了些什麼?”

袁先生又頓了頓:“不過是些安慰的話。也有幾位宗室裏的老王妃勸她安心,說王爺隻差登基大典未舉行罷了,其實早已是真龍天子,既然不幸去了,自當由世子繼位,世子年幼,可以任命宗室中的長輩為攝政王,輔佐幼主,待幼主成年後,再還政於君。”

又是一個心懷叵測的!

朱翰之冷笑。燕王攝政兩年,就成了皇帝,想必宗室裏那些老王爺裏頭也有人心動了,打算走燕王的老路,等過幾年掌握了大權,再尋個法子讓燕王世子暴斃了,便可“循舊例”登基為帝。隻是這麼明顯的圈套,燕王妃難道沒看出來?還是說,她不甘心離皇後的寶座隻一步之差,就想做幾年太後過過癮?

他看向袁先生:“如此大事,王嬸就沒跟你們商量商量?”

袁先生仍舊低著頭:“王妃臥病,不得傳召,外男不敢擅入。”

好吧,朱翰之也明白他們的苦處了。明知是條死路,一個不慎,所有人都要陪葬,可是燕王妃被那虛幻的前景迷惑住了,卻又不肯跟亡夫的部屬商議,想必是知道他們不會讚同吧?燕王府的人可能也鬱悶得很,他們會願意幫著昭宣帝勸自己接過皇位,大概也是被逼急了。

但是,皇位什麼的,朱翰之是真的沒有興趣。他從小所受到的教育,就是絕不對皇位有妄想之念,十一歲之前學習的也都是些琴棋書畫、風花雪月,當中滿了十歲後,才漸漸開始接觸經營產業的事,但這些都與為君之道毫不相關。當年在北平,燕王意欲起事,在不知道嫡兄尚存活於世時,他就沒答應過要給燕王做招牌,此時嫡兄尚在,他又怎會起這個念頭?

他轉向昭宣帝:“皇上,您身體康健,又是名正言順的君主,王叔既然去了,您歸位是理所當然的。百姓們不是不明事理之人,隻要將事情真相詔告天下,便是有些議論,也會很快過去。朝臣中多有忠心之輩,而王叔的舊屬也會支持您的,宗室裏即便有幾個跳粱小醜,又能成什麼氣候?至於您的子嗣,大不了臣弟犧牲一下,日後過繼個兒子給您,或許您養好了身子,幾年後就有兒女了也未可知。何必非得要臣弟繼位呢?臣弟如今名份上隻是遠支宗室,又無德無才,如何能服眾?”

昭宣帝還未說話,袁先生就先急了:“懷安侯,名份什麼的,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宗室皇親、朝中臣工,知道您真正身份的大有人在,宗人府的宗正老王爺也說了,他已經親自將您的玉牒修改過來,您如今可是悼仁太子親子,皇上親弟,誰能說您隻是遠支宗室?!至於您的才德,朝中人所共知,您就不必再謙虛了!況且,這也是我們王爺的遺願。”

“這倒奇了。”朱翰之冷淡地道,“王叔素來是個聰明人,為何臨終前不請皇上歸位,反倒要我這個遠房的侄兒接過大任?這話說不通,該不會是你們私自杜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