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後來的少年，並不認識我，然而，當我問起凝心的時候，他卻是滿臉的鄙夷，他說，那個和人私奔的女子，一回到族裏，就被人囚進了冰室之中，直到她誕下一女一兒，然後，就被燒死了。”
“聽了那個族人的話，我心裏痛苦極了。我忽然想起了凝心臨走時看我的那一眼，那是在告別，那是在哭泣，可是，我卻故意裝作沒有看到，恨恨地轉過了頭去，誰知道，那一眼，就是一生。從此以後，我再沒有了凝心。”
唐雪鏡微微地歎了口氣，卻不說話。
這個時候，她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麵對這個如此可悲的紅衣人，她唯有傾聽而已吧？
唐雪鏡換了個姿勢，站得更舒服一些，她望著那個紅衣人，想聽紅衣人那個石破天驚的決定——在古人，背叛一族，是需要絕大的勇氣的。可是，這個紅衣人現在在這天幕森林，那麼，肯定就是背叛族人而出的了。至於他的情人呢？死了？還是留在了族裏呢？這一點，真的就不得而知了。
還有龍飛羽，和這一個人，究竟有著什麼樣的深仇大恨呢？聽紅衣人所講，這一段往事，已經過去了不少的年紀，那麼，那個凝心，究竟是龍飛羽的姐姐，還是母親呢？
總之，唐雪鏡知道，一定是一個和龍飛羽有著絕大關係的人。
紅衣人轉過頭來，望了唐雪鏡一眼，說道：“你一定是在奇怪，那個龍飛羽和凝心是什麼關係吧？”
唐雪鏡點了點頭。
紅衣人說道：“那是她的母親。”
唐雪鏡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
那個紅衣人驀地苦笑了，他說道：“當日，我不顧一切地闖到了族裏，然後，就看到了那個孩子。可是，那個孩子，看到我的時候，居然是滿心的恨意，我問他，我是誰，你知道不？他搖頭，說不想知道，我說，我是你爹。他說，他爹早就死了——在他娘還在寒冰洞裏受苦的時候。我問他的姐姐呢？他說，祭天了……”
紅衣人說道：“你都不知道，當龍飛羽和我說這些話的時候，甚至都沒有看我。他的眼睛，隻是望著前方，隻是望著那些山和水，唯獨，不看我這個大活人。我是他爹，可是，他從來都不肯承認。”
唐雪鏡又沉默了一下，卻沒有出聲。她忽然之間，明白了龍飛羽的心境——母親在寒冰洞裏受苦，父親卻從小都不見人。這個被族人養大的孩子，在失去了姐姐之後，生命裏，似乎就隻剩下了自己一個人，這樣的龍飛羽，你讓他拿什麼，去接納自己的父親？
想到這裏，唐雪鏡微微地歎了口氣，她說道：“我想，我明白了！”
紅衣人望著唐雪鏡，說道：“你明白什麼了？”
唐雪鏡說道：“我明白了，龍飛羽選擇了和他母親一樣的路。”
那個紅衣人身體震了一下，隻一下，他又淡淡地說道：“為什麼這麼說？”
唐雪鏡說道：“你闖進族裏，一定非常不容易吧？”
紅衣人冷笑了一聲，說道：“我少年在族裏，已經是少有的天才，中年之中，回到族裏，所向披靡，已經沒有人可以阻擋——”
就因為紅衣人是個天才，所以，他的兒子，龍飛羽，更是天才裏的天才？
唐雪鏡微微地笑了一下，她忽然低聲說道：“可惜的是，你寡不敵眾，是不是？”
紅衣人的眼神，忽然凝了一下。
唐雪鏡笑了起來，她知道，這個紅衣人是在奇怪，她是怎麼知道的？
可是，這根本就是可以想像出來的呀——一個人，隻身殺回族裏，然後，會因為寡不敵眾而倒下，他的兒子，在這個時候，又能做什麼呢？
是幫他的父親離開，還是和他的父親站在一起？
若是選擇前者，那麼，龍飛羽做到了，若是選擇後者呢？
怕父子兩個人，都不能離開吧。
唐雪鏡淡淡地說道：“龍飛羽的母親，一定非常的愛你。”
紅衣人微微地凝了一下神，仍舊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