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明沒看見印風蒼白的臉色,隻對小秦關照道,“你自己去玩吧,印先生這邊有我。”
小秦擔憂地看印風一眼,收到對方確定的安撫眼神後,歡呼一聲,化作百靈鳥飛遠。
印風暗中握了握拳,“鍾明,我先回去了。”
“呃,我送你。”鍾明立即去衣架邊拿外套。
吳娟道,“公司不是有司機在樓下等嗎?”
鍾明愣了愣,吳娟又道,“年會期間,總經理能夠留守到最後,是對員工氣氛最好的催化劑。總經理,你在這一塊還得鍛煉鍛煉呢。行了,走吧,這兒有我。”
鍾明怔忪在原地,掙紮許久,忽道,“我留下吧,打個電話給老劉,”他側身對陰影裏的印風道,“老劉會安全送你回去的。放心,這是我那的鑰匙,你東西還在我那,要是嫌麻煩,過去了就先住我那也行。空調遙控器在電視櫃下麵,呃,總之有什麼事打我電話。”
印風站起身,從他手中接過鑰匙,低頭走出包廂。舞蹈正值中場換曲,舞池裏空無一人,那個不平穩的身影,就這樣一步步地在空曠的舞池中走遠,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老劉是四十歲的中年,老實樣,話不多。印風在他開車前道,“不去鍾明那,送我去市區那的酒吧街。”
“可是總經理說……”老劉猶豫。
印風打斷道,“開車吧,沒什麼事。”
鍾明有些心不在焉。這具體表現在他第八次踩在吳娟的腳上。
一首歌能有多長時間?慢三步能走上幾回?可是鍾明的的確確第八次,把腳踩在吳娟雪白的名貴皮鞋上。
吳娟歎氣,“算了,不跳了。”她鬆了手,徑自往包廂走。
鍾明訕訕地跟在她身後,進了包廂,道歉道,“對不起,剛剛喝了酒,有些暈。”
吳娟戲謔笑問,“總經理不是號稱千杯不醉?更何況剛剛喝的也不多。”
鍾明苦笑,他有些心神不寧,無法控製。
吳娟自言自語,“酒不醉人人自醉呐。”她看向包廂外迷離的燈光,旋轉的人群,側臉在霓虹中畫出一道完美的曲線。
鍾明忽然站起身,“吳經理,對不起,我想我必須先回去了。”
吳娟擺擺手,歎道,“心不在焉的,還是走吧,我找別人做舞伴。”
鍾明風一般掠出去。
那輛二手別克性能不錯,起碼能滿足鍾明偶爾一次抽風似的飆車。
今晚在大堂值班的不是劉芸,鍾明莫名地竟替印風感到失望。要是印風看見劉芸在這,肯定又得去逗那姑娘了吧?下次……下次跟大廈的後勤說一聲,一定要排一張合適的值班表。
他帶著喜悅忐忑又有些迫切的心情,用備用房卡開了自己家的門。
屋裏漆黑,冷冷清清,印風換下來的外套搭在椅背上,仿佛在黑暗中控訴主人的遺棄。
鍾明皺了皺眉,這才意識到自己太衝動了,竟然就這麼一路衝回了家,連電話也沒打一個確認。而他此刻才發現,他找不到一個正當的理由,可以安慰他這麼迫切想要看到印風的心情。
他站在黑暗中喃喃自語了一句,“我不是同性戀。我媽要我找老婆,肯定要的。我不是同性戀,真的。”
他沒有去想,為什麼這麼多年,從來沒對女人有過渴望,無論是精神上還是**上。又或許,他是不敢去想。山村裏,有等著自己帶媳婦衣錦回鄉的老父老母,母親臉上的褶子在無聲地斥責著自己,前天老父在電話裏的叮囑嘮叨言猶在耳:小明,你也不小了,該找個好姑娘定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