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明皺眉打斷道,“可是今晚我們公司年會。”
印風淡淡地看鍾明一眼,對周清道,“你回你的家去,我不用人來陪。”
鍾明忙往前一步,“印老板可以一起來,我回去通知一聲。”
周清雙眼發光,搭著印風肩膀道,“可以這樣?那你得照顧好我老大,我把人交給你了啊。”
印風無波瀾地看著鍾明,鍾明尷尬地拉了拉衣角,“行,那印老板,我晚上來接你。”
印風一直看著鍾明,鍾明不等印風回答,逃難一般地離開。
周清咂嘴道,“小娘們怎麼怪怪的?”
印風轉身抱胸,“你怎麼知道他春節不回家?”
周清訕訕地撓了撓頭,“就是……以為他關係多,找他幫我定車票唄。你也知道我家那鎮上,回去的車不多……”
“結果?”
“結果……他說他讓秘書去幫我訂了票……然後……然後我就把你賣給他了……”
印風咬牙切齒,“昨天剛買的那把刀呢……”
周清繼續抱住印風的腰,狗腿狀哀嚎,“風哥威武,威武啊——”
二胖子在下午的時候簡單收拾了幾件衣服離開,離開前千叮嚀萬囑咐印風千萬別再出門泡吧。那表情,那口氣,就跟擔心誤入歧途的孩子他爸似的,卻又在印風眯眼的瞬間變臉,化作秦檜一般的諂媚笑臉大吼“風哥威武……”
大概是沒有家,朋友也少,所以對於春節,印風實在是沒什麼概念。要不是前幾天,任念風大駕光臨,以一種“老子讓你這破店蓬蓽生輝”的姿態慰問了印風的春節計劃,印風壓根就不記得,原來再過一個星期,就是大年初一,辭舊迎新的日子。
正想著,有心靈感應似的,小鬼的電話追魂追來了。
“你在幹什麼?”小鬼故作成熟地問。
“在想你啊。”印風誠實地回答。
那邊頓了很久,才傳來小鬼稚嫩的聲音,“哼!”
印風笑道,“怎麼?一個人在家?”
小鬼的聲音頑強中透著絲委屈,“剛剛那老頭回來了。”這是小鬼對自己老子的稱呼。
印風安靜地聽著,小鬼繼續道,“老頭打我。”
印風皺了皺眉,“這快要大過年的,他幹嘛打你?”
“不知道,他很生氣,罵我是賤種,還讓我滾。哼,”小鬼冷冷道,“我要是賤種,他就是大賤種。老頭蠢死了,罵人真沒水平。”
印風跳起來,“我`操,哪有這種老子!”轉念一想,忽然道,“他有沒有提到我?”
小鬼冷冰冰答道,“你這麼自戀的嗎?那老頭還不至於家庭暴力的時候都要想著你。”
印風心下歎氣,道,“受傷了沒?”
小鬼又是愣了半晌,才回答:“還好,擦傷。”
“嗯,家裏有沒有紅藥水和雙氧水?先弄點雙氧水,再塗紅藥水,平時別碰著傷口,知道不?”印風囑咐道。
小鬼安靜地聽著,開口時聲音有些暗啞,透著小鬼特有的鼻音,“你真婆媽,黑山已經替我都弄好了,才不用等你這個馬後炮。”
印風笑道,“好好好,我婆媽,我馬後炮。那你還打電話給我?”
“哼!我要去睡午覺了!剛剛隻是我按錯而已!我才沒有打給你。”小鬼冷冷地強調,隨後立即掛了電話。
印風對著電話安靜地坐著,一直靜坐到下午六點,鍾明在樓下敲門。
印風慢吞吞地下樓,慢吞吞地開門。
鍾明上下看了看他,“怎麼了?換身衣服出門了。”
印風搖搖頭,“忘通知你了。我不想去,還害你來接我。你自己去吧。”
印風轉身往裏走,他心情不好,懶得解釋,外麵很冷,他更懶得換衣服。
鍾明忽然伸手拉住他的手腕,印風回頭看他。鍾明觸電般地鬆了手。
印風無力地笑了笑,“真沒啥事,我就是懶得換衣服,而且我也沒啥體麵的衣服穿,不大適合你們那場合。”
鍾明看著印風的背影,心裏有根刺不停滴紮似的,倏地久開口道,“一塊去吧,我也沒伴兒,我帶你去我家,可以先穿我的衣服。”
印風的背影頓住。
廳裏沒開燈,玻璃櫃的陰影擋在他的身上,鍾明忽然覺得淒涼。他走上前搭著印風的肩膀,“走吧,人多熱鬧熱鬧,我們……我們還是朋友呢不是?”
印風轉頭,黝黑的眼珠直直地看他,上翹的眼角帶著難以言喻的風情。那晚的燥熱再次莫名席卷鍾明,鍾明別開眼睛,道,“上去穿外套,我在這裏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