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何錚的父母也知道了。他總是在入睡前接到他媽媽的電話,我不知道他們聊了什麼,隻知道何錚臉上的表情很難受。
一個星期後,爸爸乘飛機來到了北京,找到了我們的家,把我的行李都用汽車給我拉了回去,並惡狠狠地對著何錚說:“你們再敢這樣,我一分錢也不給你們。”
爸爸不敢說我,就把氣撒在了何錚身上,這樣反而讓我更加倔強。我對爸爸的理解也蕩然無存,開始變得很急躁,隻要爸爸提到我和何錚的事情,我就會說一些他和成姨的事情,我知道那是他的死穴。
也許正是因為他們的堅決反對和粗暴幹涉,才越發加深了我的逆反心理。我不顧一切地同他們抗爭,甚至聲明跟他們脫離家庭關係。爸爸那時很絕望,跟我斷絕了來往,我也樂得他們從此對我不管不問。那時,我和何錚在一起將近一年,我二十歲,他二十二歲。
也是在那個夏天,我見到了何錚的父母。
似乎是很正式的場合,我還特意穿了一條比較正式的黑裙子,把頭發梳得很整齊。他們家在海邊,在北戴河一家浴場的邊上,從窗子就能看見海,是複式房,比我們家的房子小很多,但是很溫馨。
何錚的媽媽看起來很和氣,一見到我就說我長得很漂亮、很文氣,她的臉上是善意的微笑。何錚的爸爸有些嚴肅,不太說話。他們家的氣氛很溫和,姥姥和姥爺身體都很健康。對於我們的戀愛,他們還是比較寬容的,但對於同居的事情,每次提起來,所有人臉上的表情都很凝重。
我突然間非常迷戀何錚家的這種氣氛,像個家,真正的家。家裏有老人,有孩子,還有父母。看見他姥姥的時候,我甚至想起了我的奶奶,不知不覺,我的眼角就濕潤了。這種感覺,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現了,我知道,無論成姨對我多好,我們都不是一家人。這種家的感覺,我以為我這輩子已經失去了,沒想到突然間在何錚的家裏又感受了一遍。
北戴河是個寧靜的小城,很幹淨,很美。我和何錚每天在海邊散步,看夕陽慢慢沉入海底,然後踏著晚霞回來,姥姥和姥爺做好了飯在家裏等著我們。何爸爸和何媽媽都不做飯,但是總能捎回來一些好吃的海鮮……
他們對我家裏的情況都很了解,似乎對我的家庭背景沒有過多的意見,我知道,我們成功了,他的父母並不討厭我。
“他是男生,他能吃什麼虧啊,吃虧的都是女孩,傻丫頭。”成姨這麼說,“我要是生男孩,我才不管他呢。”
“才不是。”我反對。
爸爸終於斷絕了給我的經濟援助,我變得身無分文。從前我壓根不知道爸爸每個月給我多少錢,我隻是不停地花,花完了就取,那張卡裏似乎有著取不完的錢。
最初沒有錢的日子過得跟往常一樣,我覺得無所謂,不就是少買兩件衣服,少去幾次國貿和燕莎購物,錢就回來了?但是這麼堅持了大概一個月,我突然覺得生活裏少了點什麼,甚至是每天早晨打開衣櫃時都一陣反感,覺得這些衣服實在是沒法再穿了。
何錚看起來倒是沒什麼,但我總是花他的錢,覺得也不是個辦法。可是仔細想想,這就是所謂的抗爭,我必須要和爸爸鬥爭到底,為了我們的愛情。
大概半年以後,何錚卡裏的錢也沒了,他開始向家裏拿錢,可憐的何錚。我也想過出去工作,出去掙錢,但是何錚說:“不,不行,你還是好好在家和學校待著,不用你出去奔波。”
那時,我敏感地覺得爸爸不再愛我了,他或許不會再來找我。但是那一次我又錯了,成姨在我與爸爸鬧翻的第七個月給我打來電話,告訴我她已經給我存好了錢,讓我別省著,別苦著自己。
掛掉電話,我的眼淚就來了,我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那一定是爸爸讓她給我的。
天牧
“你們可以一直這樣下去,為什麼要結婚呢?”我問她,我真的很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