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投桃報李(2 / 3)

陸一辰雖然當麵跟Janus置氣,耍心眼慪一慪他,但是從心底裏來說,他並沒有真正把Janus當成過對手。

在明月的感情上,他對自己有足夠的信心。

所以明月提出下午自己要去日本聽Janus的演奏會的時候,他並沒有反對。陸一辰了摸她的臉,語氣溫和:“想去就去。我沒有簽證,不能陪你,你早點回來。”

明月抱了抱他:“今晚我就回來,到容埠大概得淩晨,我現在自己開車去機場,晚上自己開車回來。你在家裏看兩個孩子,不用擔心我。”

陸一辰對她主動的投懷送抱很是受用,滿意地點點頭。

明月並不打算告訴Janus自己要去日本看他的演奏會。以前她看過很多次,每次都是Janus給的贈票,位置非常好。這一次她自己輾轉買了票,位置普通,她隻想和他所有的粉絲一樣,做一次單純的聽眾。

說起來,Janus也確實算得上是她的偶像。

下飛機一開機,她就收到了陸一辰的短信:“注意安全,隨時聯絡。”

她回複他:“到了。你忙你的,晚上起飛前我打電話給你。”

那邊很快撥了電話過來:“到了?”

“剛到,我直接去演奏會現場,到了那兒大概要等一會兒,我用手機訂機票,訂好了告訴你。”明月說,“你不用擔心。”

陸一辰說:“知道了,你注意安全。晚上我大概要加班,你回來下飛機後打電話給我,我去接你。”

“怎麼了?”她問,“加班到淩晨?出什麼事了?”

他語氣平穩:“不是什麼大事,就是麻煩一點。晚上聯絡吧,估計等你回來,我這邊也差不多做好了,正好一起回家。”

“好!”明月答應他,“那晚上見!”

明月坐上飛往日本的航班的時候,陸一辰接到一通電話。

CMI在衛星城除了94號地,還有好幾塊地。這幾塊地最早批的時候都是工業用地,後來花了大價錢轉成國有土地,轉而蓋了商品房。現在房子即將竣工,卻出現了一個麻煩。

因為是新區,水電和天然氣都要重新接管道,其中兩塊地緊緊相連,在要接過去必須通過的位置上遇到了原村民住戶的攔截。當時衛星城規劃的就是政府買了村民的地,付了拆遷款,但是還有一片比較集中的位置沒有拆遷。不巧,CMI的兩塊地如果過水電和天然氣,這一片未拆遷的住戶區是必經之路。

這些住戶們其實已經攔了一陣子了,擺明了訛人,說要過水電和天然氣可以,但是要給兩個億。原本因為開發衛星城,原衛星城住的老居民地大人少,拆遷款補了不少,一下子湧出很多暴發戶來。這幫人自從嚐到了一夜暴富的甜頭,就更不想自力更生了,整天挖空心思想著怎麼才能守株待兔逮個冤大頭。這回好不容易抓到CMI這條大魚,怎麼可能輕易放過?

管道鋪不上,整個小區的綠化和院內就不能修整,眼看著要到交工期,雙方還是談不攏。

CMI雖然財大氣粗,但錢也不是這麼花的。

向淵脾氣倔,一來一往兩方就僵持住了。

這一次倒不是村民們來鬧,他們一點兒都不急,反正一口咬住要價不鬆口,是開發商拖不起。原本因為競拍94號地,從工業用地轉為商業用地,CMI在94號上投入了大量資金。這麼一來,輪到之前幾乎要竣工的工程上就少了一些。

而這些樓盤早已開盤,並且其中絕大部分已經售出,並且辦理了貸款手續。

此時突然爆出CMI開盤時五證不全,其中就沒有最重要的一個商品房預售許可證,而當時提供給業主們的是假證。

業主們因為逾期不交房,水電天然氣配套設施跟不上,外加假證事件,不滿爆發,要求開發商CMI給他們一個合理的說法。

其實說白了,就是想趁理摳一點價格出來。

陸一辰對衛星城這邊督促得比較緊,他心裏也清楚,開盤的時候確實還沒有拿到預售許可證,但是好在現在他們已經補到手了。但是水電氣的問題亟待解決,看業主們現在的反應,如果再不解決的話,逾期六個月不交房,搞不好這群人還真的能搞出無條件退房這一出來。

他接到電話之後先回了趟CMI,然後馬不停蹄地往衛星城趕。

能利誘則利誘,三五千萬跟兩個億比起來,畢竟還是小數目。

所以明月在日本聽Janus獨奏的時候,陸一辰正在衛星城城中村的小辦公室裏,跟主要的幾位負責人詳談。

明月坐在陌生的人群裏,看大屏幕上Janus意氣風發,琴聲行雲流水,其實有點想哭。

說起來,能夠辦這樣的獨奏,也曾經是她的夢想。

隻是她現在已經離這個夢想越來越遠了。她現在練琴的時間根本不夠,連手指都比以前僵硬許多,狀態已經不在巔峰,很難再培養回來。

所以看著萬眾矚目的Janus,她心底暗暗替他開心,隱約也有一點夢想逝去的感慨。

明明是自己放棄了,卻還是會覺得有一點不甘心。

就是這麼複雜又微妙的心態。

她在歡呼的人群中,有一點想念曾經執著而堅韌的、年輕的自己。

散場以後,明月給陸一辰發了短信,一直沒有人回複。等飛機的時候又給陸一辰打了個電話,那邊很快接起來:“明月?”頓了頓,又說,“你到機場了?”

“嗯。”明月說,“你忙完了嗎?”

陸一辰說:“還沒有。你把航班的時間短信發給我,我去接你。你注意安全。我這邊現在還有事在忙,就不跟你多說了,好嗎?”

“那你先忙。”明月聽得出來他在忙,連語速都很快,“你別自己開車過來知道嗎?”

陸一辰低低笑了一聲:“知道了,晚點見。”

掛了電話,陸一辰抬頭看著對麵的四個男人,修長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點了點:“據我所知,你們村分錢一直都是按人頭分。全村一共五百八十九個人,兩個億的話,每個人也就三十四萬不到。按你們一家四個人算,每家也就分一百多萬出頭。我給你們四家每人五百萬,村裏的事,你們負責解決。”

對麵的四個男人互相對看了一眼。

“怎麼,嫌少?”陸一辰勾了勾唇,“算你們每戶四個人,每家就是兩千萬。你們給村裏爭福利有什麼用,一共都分不到兩百萬。這種買賣應該比較好做才對。哦,至於你們的顧慮,放心,這事絕對不會傳出去。”

他指了指麵前的字據:“隻要你們這些村領導今天簽字,明天上午錢就到賬,絕不虧欠。”

他對麵的幾個人低聲商議了一下,然後其中一個人說:“光憑我們也攔不了全村人,這事我們現在也不好做主,回去商量一下再答複吧。”

“可以,不過我等不了太久。”陸一辰站起身來,慢條斯理地扣上外套扣子,“希望明天各位可以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複。告辭。”

從衛星城出來,陸一辰一直沒有講話。向淵坐在副駕的位置上,回頭看了他幾次,還是沒有開口。最後還是司機問:“陸總,您是直接回家嗎?”

陸一辰看了看表:“先送向淵回家,然後去機場。”

司機拐了個彎上高架,陸一辰拿了瓶水喝,問向淵:“要水嗎?”

“不要。”向淵說,“萬一那幾個人不同意怎麼辦,真的要給他們兩個億啊?這幫孫子自從暴發了,大部分年輕人都不念書不上班,整天在家吃喝嫖賭,也就會訛人了。這兩個億給容埠修條路都比給他們強。”

“說這些有什麼用。”陸一辰淡淡地說,“我們又不能強行過水電氣,鬧太大也影響不好。不行就先敷衍著,錢一點一點給,先抓緊往裏鋪管子。咱們最近資金也不寬裕,都是要錢的地方。哦對了,94號那兒現在是什麼情況?”

“手續已經全部辦妥了,錢到位就能開工。”向淵說,“我覺得晚點做穩妥,等回資金,周轉起來也方便一些。好幾個地方的貸款逼到同一個時間,可有點吃不消。”

陸一辰看著馬路外邊,將近淩晨,高架上車也不少,有些快有些慢。他看著橋上的白色圍欄一根根往後退,突然覺得有點累:“知道了,這個我再考慮考慮。我們現在能周轉的資金有兩個億嗎?”

“不到,最多一億五。”向淵想了想,“最近的項目都是大投資,回報率雖然高,但是也得需要時間。”

陸一辰雙手交握搭在腿上,全身靠到車椅上去,慢慢放鬆下來:“知道了。”

向淵看他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慢慢點著,知道他累了,於是轉過頭去不再說話。

陸一辰雖然閉著眼,腦子裏卻一直在思考。冷不丁他覺得有點頭疼,合著眼抬手揉了揉。想起來昨晚自己睡得太晚,今天忙了一天都沒有時間休息,心下微微歎了口氣。

突然覺得,自己真的是開始老了。

他年輕的時候連軸轉,三天三夜高強度的工作不睡覺,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感覺到累。身體不適,就連精神都覺得疲倦至極。

就這一瞬間,他甚至想放棄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誰能說桃花源不美好呢?

但是這個念頭很快就被他打消了。

哪個男人不向往權力的頂峰,沒有指點江山的傲氣?桃花源固然美妙,但是賞久了未免覺得單調;手握江山固然疲憊,但是又有幾人能真正懂得睥睨天下的滋味?

何況是陸一辰。他向來習慣掌控,很難想象所有事情脫離自己掌控範圍的感覺。

胸中若無宏圖霸業,又如何給予一個女人天下大愛?

大概是跟明月待得久了,連自己都染了一些她的胸無大誌。

想到明月,陸一辰微微揚起了嘴角。

說到底,最近最能讓他開心的,也就隻有她一個了。

陸一辰到機場的時候,明月還要半個小時左右才能到,前後算算起碼還要五十分鍾才能接到人。他今天忙得晚餐都沒來得及吃,現在閑下來,突然覺得很餓,於是到機場旁邊的咖啡廳裏買了杯咖啡喝。

司機也跟他一樣沒有吃飯,於是跟他一起進去,要了些點心墊肚子。

陸一辰平日裏很少吃甜食,此時餓得狠了,看司機大快朵頤,忍不住也有點想嚐一嚐。他脫了外套放在旁邊,邊鬆領帶邊起身去買吃的。他找服務生推薦了兩款不怎麼甜的甜點,想了想,又打包了一個草莓慕斯。

端著盤子回座位的時候,陸一辰突然聽到有人叫他:“陸先生!”

他回頭一看,又是梁若琳——他好像總是能在深夜的機場遇到梁若琳。

陸一辰並不想跟她搭話,於是敷衍性地點了點頭就回到了座位上。但是很快,梁若琳就跟了過來,示意他對麵的司機往裏邊挪一個位置:“陸先生,好巧。”

“嗯。”陸一辰發了個單音,也不看她,拿起一塊麵包咬了一口。

梁若琳最近都不太順,她也心知這有陸一辰的一份功勞。論實力她與陸一辰差得太遠,此時並不想忤逆他惹他不開心,於是隻能找些零碎的話題:“原來陸先生喜歡吃甜點,還有草莓慕斯呢!”

“怎麼?”陸一辰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梁小姐是專門過來看看我點了什麼吃的嗎?這裏我也是頭次來,沒什麼好推薦給梁小姐的。”

梁若琳咬了咬唇,一臉委屈,一雙眼睛仿佛盛了水:“我知道你還怨我,訂婚宴上明月變成那樣。但是真的不是我做的,你怎麼就不相信我!”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陸一辰反問,目光諷刺,“我跟梁小姐還沒那麼熟吧。”

梁若琳從小在家嬌生慣養,雖然有時候也自恃身份會矜持拿喬,但是本質上還是比較飛揚跋扈的,一點都受不得激:“我怎麼知道那杯水裏有問題?當時我接了兩杯,其中一杯我喝了,一點問題沒有,怎麼就她運氣不好喝了有迷藥的?”

“隻要有心,你接十杯水她也照樣能喝上有迷藥的那杯。”陸一辰的臉在咖啡廳的燈光下顯得線條冷硬,猶如刀刻,而他周身又散發著明顯的冷漠,仿佛她就是一個陌生人一樣。

梁若琳甚至覺得,他對她這樣的疏離,甚至都不如他認為是她故意要害明月的時候憤怒。

起碼那時候,他是惱怒的、有感情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她是誰?做了什麼?為什麼這麼做?

誰又在意呢?

陸一辰吃完點心,拎著草莓慕斯起身,朝梁若琳敷衍地點了點頭算是禮貌,也不管她什麼反應,直接往外走,邊走邊試著撥明月的電話看她有沒有下飛機。

司機老於被梁若琳堵在座位裏麵,看著麵色不悅的梁若琳,為難地開口:“梁小姐,請您讓一讓。”

梁若琳本來就在氣頭上,轉頭一看自己竟然靠著陸一辰的司機坐著,火氣噌地就上來了:“誰讓你坐在裏麵的!”

“梁小姐,說話要講道理。”老於以前是陸一辰父親的司機,也算是老人了,行事雖然規矩但也並不是誰都能揉捏的人,此時不卑不亢,“剛才是你過來讓我往裏讓一讓,現在怎麼反問我為什麼坐在裏麵了?”

說完,老於又補了一句:“太太馬上要下飛機了,我還趕著去車上開空調,不然太太上車如果覺得冷的話,先生又要生氣了。”

然後老於就滿意地看到梁若琳瞬間黑掉的臉色。

梁若琳這次是出差。之前她利用訂婚宴見到了父親梁楷,卻並沒有在梁楷那裏撈到多少好處。說白了,在梁楷心裏,兒子和女兒是不平等的,他的家產大部分還是要交給兒子梁瑾瑜繼承,隻給梁若琳留了一些珠寶、房產和小部分股票。

這讓梁若琳和她的母親非常不滿。

但是再不滿也沒用,她們還是得在梁瑾瑜手裏討飯吃。這次梁瑾瑜惱火她跟CMI合作,於是經常打發她去跑一些無關緊要但是又非得有人親自到場的公幹。

梁若琳坐在咖啡廳裏,想著剛剛見到的陸一辰,再聽司機老於說他深更半夜親自來接明月回家,瞬間覺得心裏不平衡了。

……那個女人,她憑什麼?

明月等飛機剛停穩就開了手機給陸一辰發短信,等她出來,就見陸一辰已經在出口處等她了。

出口處有不少人,有舉著名字牌的,也有零散等人的,陸一辰個子高,站在人群後麵,明月一抬頭就準確地找到了他。他像是自帶燈光一樣,明明那麼多人,但是存在感強烈到讓人無法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