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知道。”阮珊也不去關心為什麼,整個人都沉浸在邵然忽然出現帶給她的興奮與狂喜之中。在這些時日裏,在這些他離開的時日裏,阮珊不是沒有在心中想象過他們的重逢的。她一心撲在學習上,報了英語培訓班,莫不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追隨邵然的腳步,成為能與之並肩,而不是隻能望其項背的人。她沒想到邵然會在這個時候忽然又出現在她的麵前,以提醒她生活並非是像她幾個小時前所以為的那麼絕望。
“我昨天聽到了你的留言,你在電話裏一直哭,我很擔心你,就想回來看看你好不好。現在看你一切都好,我也就放心了。”邵然不動聲色地把手從阮珊的手裏抽了出來,說這些話的時候把目光投向了別處。
“我不好,”阮珊的眼淚流了下來,她一個勁地搖著頭,“邵然,我不好,一切都糟透了……”
用手捂住鼻子的時候正好看到了學校門口的咖啡館,阮珊伸出手來拉了拉邵然,用可憐巴巴的語氣說道:“你陪我去那裏坐坐好不好,我們第一次見麵的那天就是去那裏坐坐的。”
轉過臉的時候,邵然看到她那張皺巴巴的臉,心裏便忽然一軟,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點點頭與她一同走了過去。
4
阮珊曾在內心演練過無數次與邵然重逢的場景。
無數次——她該穿什麼樣的衣服,配什麼樣的鞋子,梳什麼樣的發型,有什麼樣的笑容,甚至連如何呼吸都偷偷演練過好多次。
然而在咖啡館裏坐著的時候,她才明白過來以往的那些演練都是沒有意義的。
咖啡館一點都沒有變,他們相識時坐的那張桌子還是空的,裏麵的音樂是舊時的音樂,桌布也是舊時的桌布,老板也是舊時的老板,一切的一切,都好似在給予著阮珊積極的暗示,讓她覺得自己能找到一條重回舊夢的路。
兩人沒有提這段時間的分別,沒有提婚禮後空白的那段時間,也沒有提邵然那條道歉的短信。聊的是不痛不癢的平常話,就好似兩個人從未分開過一般。
後來時間漸晚,從咖啡館走出來的兩人又拐進了旁邊的一家火鍋店。熱氣騰騰的火鍋,帶著人間煙火的氣息,阮珊張羅著把牛羊肉蔬菜丸子往沸騰的湯裏倒,整張臉被熱氣熏得紅通通的,看著邵然就那樣對著他笑。
邵然卻笑不出來,他喝了一口阮珊方才給她倒上的白酒之後,抬起頭看著她:“阿阮,為什麼你不問問我?”
阮珊的手停在半空中,僵硬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放下來。她看向邵然,輕輕地搖搖頭:“隻要你回來就好。”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阮珊一個勁地把火鍋裏的食材往邵然的碗裏撈,嘴裏不住地說道:“你看看你最近瘦的,多吃點。”
“你也瘦了好多。”邵然抬起頭來看著她,眼神裏滿是擔憂。
阮珊笑了笑,把頭低了下去。邵然將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似是想稀釋心中的哀愁。
“阿阮,”他借著酒意,把手緩緩地伸向她的臉,“我不該回來的。阿阮,那個時候,我離開你的那個時候,我真的沒有辦法。我爸去世之後,公司進入了最艱難的階段,我本想努力挽回,稍有轉機的時候,卻又因為內部的一些原因遭受了更大的打擊,最後不得不宣布破產,被其他企業收購……一夜之間我幾乎可以算是一無所有。我媽那個時候知道我在國內的境況,逼著我回美國。我開始還不願意,可是阿阮,你也知道,我有胃病,一緊張或是壓力太大就會複發,那陣子頻繁發病,讓我自己都覺得自己活不長了……我留在國內隻有兩個原因,一個是我爸的公司,一個就是你……可生病再加上一無所有的狀態,還有我媽的苦苦相逼,阿阮,我真的覺得自己已經走到了絕路,我不想拉著你跟我一同走上這條絕路……”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阮珊的眉頭微微蹙起,眼裏泛著淚光,她伸出手去覆蓋住邵然的那雙手,“你為什麼從來都沒有跟我說過這些?”
“我怎麼能跟你提這些呢?阿阮,兩年前在雪地裏,我第一次見你,你眯著眼睛對我笑……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看你笑。我的人生算不上幸福,我記憶裏的很多場景都是黑白的,可是和你笑起來有關的每一個畫麵,都是彩色的。”
“邵然。”阮珊輕聲喊著他的名字,眼淚緩緩落到嘴邊。
兩人從火鍋店走出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冬日的午夜,寒風凜冽,阮珊忍不住打了個寒戰,身旁的邵然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我不冷,不冷,你裏麵穿得太薄了……”阮珊看到邵然裏麵隻穿著一件毛衣,擔憂地拒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