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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雨停息了,兵器交擊聲消失了,掄刀砍伐骨頭的聲音不再回響,慘叫驚呼聲也停息了。
過了有多久?這場金宋宮闈交戰持續了多久?
漫長得像熬了個生死輪回!
大殿的中門緩緩推開。
濃烈得令人嘔吐的血腥味撲麵而來!
滿地的殘肢破體,滿地的血,混著黃白的腦漿......
大內侍衛已經開始清理現場,一具一具屍體,完整的、不完整的都丟到板車上被侍衛們拖出宮去。有些沒死的再補上一刀,朝板車上一扔。
地上全部都是血。
顧惜朝走下大殿前的階梯,到了下麵,鞋子都被血染濕了,順著衣服,都可以蔓延到腳踝處。
膽大的太監們在內務總管的指揮下,提來桶桶井水,衝刷著地麵的血跡。
顧惜朝走了幾步,鞋子裏滲進的血更多,整雙腳都像是泡在一片粘稠裏。
“惜朝。”戚少商站在高處喊他。
顧惜朝仰頭,找到戚少商所在的屋頂,幾個輕縱而去,幾步上牆翻上宮殿頂部。
戚少商對他笑笑,“我沒事。”
顧惜朝看出他的疲憊,卻沒有說其他的,隻說,“
沒事,我們回去了。”
“好。我們回去。”
一個滿身是血的士兵剩著最後一口氣,終於跑進了六扇門。
他見到鐵手、追命,撲通一跪,“城外!城外!”
“城外怎麼了?”追命焦急的扶起她問。
可是那個趕來通報消息的人已經斷氣了!
追命愣愣的放下那個士兵,抖著手替他合上眼睛。
鐵手鐵青著臉,“看來郝連將軍那邊擋不住了。”
“我們馬上走!”追命話音都沒落人已經不見了。
“朕怎麼辦?”趙構蹙眉問道。
“委屈皇上暫避六扇門,哪都不要去。”
“可這裏已經沒一個禁軍可以保護朕了。”
“隻要皇上不出六扇門。而且等會會有人來。”鐵手一心牽掛著城外的局勢,三言兩語堵了趙構的話就走了。
城外。
兩軍勢均力敵。
金軍死傷慘重。
習家莊的人馬幾乎全部陣亡。習玫紅也受了重傷,被魚天涼護在懷裏。
金風細雨樓的子弟兵,還有郝連家軍雖然可以背水一戰,但是——
鐵手趕到時,追命正破口大罵一句“畜生”!
鐵手往前一看,氣得氣血翻湧。
華年抿著唇,捏著小拳頭,身上一道道血痕。他眼裏滿滿的仇恨根本就不像一個還隻有四歲的孩子。
一個黑壯彪悍的金國漢子一手提著華年的後領,一手按著他的頭。
另一邊,息紅淚倒在地上不醒人事,一個一手提著紅纓槍的士兵,正看守著。
小小的郝連勝被那個金國三軍大將之一阿穆砼夾在手彎處,哭個不停。
阿穆砼大笑著,“你們漢人才是人麵獸心!”
“把我妻兒還我!”郝連春水手持驚豔一槍,可是不能妄動。他現在後悔到死!為什麼不再給毀諾城多留點人馬!為什麼沒有料到當日攻毀諾城的金兵會殺個回馬槍!明知道紅淚剛做完月子根本就不能動武!
“你們休要妄動!否則——”阿穆砼一個眼神示意下來。黑壯的金人漢子大手揚下,啪的一下,華年白皙如玉的臉上便挨了一巴掌,立刻又紅又腫。
華年側著臉,沒有掉一滴淚。
掉淚的是看著華年從小長大的魚天涼。
“怎麼回事?”顧惜朝眉頭一皺,問趙構。
趙構對著他,戚少商、還有和冷血無情無奈的遙遙頭,“城外情況不妙。鐵手與追命已經趕去了。”
戚少商與顧惜朝對望一眼,都有很不好的預感。
“四師弟,你與戚兄他們同去。”
冷血抱劍點點頭。
顧惜朝望著無情,無情轉移目光到趙構身上。
趙構感激的拱了拱手,“多謝無情總捕留下來。”
顧惜朝卻問趙構,“禦史中丞秦檜在哪?”
趙構愣了愣,“自然是在九王府。顧公子何意?”
接著顧惜朝與無情別有深意的目光,趙構折扇一合,振振有詞言道:“你們懷疑他做什麼?會之不會背叛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