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歲那年某一日,天朗氣清,蘇綰璃的心情卻頗有些沉重。
今朝是爹娘祭日,跟了蘇二夫人之後打聽過爹的死訊,他自刎在蘇幕麵前,屍體被棄北峰坡,蘇綰璃找過去的時候早已尋不到絲毫蛛絲馬跡,唯有用亂石堆起墳墓,為爹豎了一個碑,每年祭日過去磕個頭,無一例外。
今朝亦如是,隻是七歲的蘇綰璃翻牆功夫委實爛到了家,先笨手笨腳地爬上了倚牆而生的樹,然後把裝著祭品的籃子往外一拋,接著自個兒小心翼翼地從樹上蹭到圍牆瓦蓋上,才一點一點地挪到了牆外,逃離了蘇家,瞞著二娘,瞞著舞師,要往北峰坡趕去給爹上柱香。
然而腳丫子將將沾到地麵,赫然發現籃子不見了,遊目四顧,氣得無語。
牆角下蜷縮著一個乞丐,衣衫襤褸、蓬頭垢麵,蘇綰璃本不該憎惡乞討者,可偏偏這廝眼下正端著自己的籃子啃裏頭的祭品啃得風生水起,簡直就是大逆不道!就不怕天打雷劈嘛?
“哎!你是誰呀?”蘇綰璃質問的口吻不善。
那廝抬起頭來,一張少年的臉倒是俊俏,似曾相識,卻不記得哪裏見過。
“小妹妹早啊,這麼早哪裏去呀?”誰知這人厚臉皮,吃自己的還跟自己搭訕套近乎。
“誰跟你早啊,你吃人家的不嘴軟嘛?”
“因為嘴軟,所以跟這些食物的主人打個招呼嘛!”
“哦,你倒知道這些食物不是你的呀?那還吃?快還我!”
“可憐可憐小乞丐吧!”
“天下乞丐多的是,我何苦來可憐你?何況平日裏你求我施舍也就罷了,今日你主動偷我吃的,還是我爹的祭品,你要不要臉呐?”
“祭品”二字一出,小乞丐狠命吧唧的嘴頓時停了,啃了一半的梨叼在嘴裏,瞠目結舌地瞪著蘇綰璃,口齒不清地說了一長串的話,大約是埋怨蘇綰璃為什麼不早說,害他跟已故的人搶吃的,違背丐幫道義,天地不容也。
瞧他急了,蘇綰璃反而淡然了,兩年過去,親爹早已投胎轉世,祭品不過是個寄托思念和彌補愧疚的形式罷了,雖被乞丐吃了,可那也是乞丐自討苦吃,其窘迫如啞巴吃黃連狀令蘇綰璃忍俊不禁:“算了算了,就當是我施舍給你的罷,給我爹的,我再去買就是。”
蘇綰璃說著要走,乞丐卻拉住她不讓走:“你得賠我!”
“什麼?”
“我吃了死人吃的東西,隻怕命不久矣,你得賠我命來。”
“哎!你吃了我給我爹準備的東西我不叫你賠已經算你走八輩子狗屎運了,你居然還叫我……”蘇綰璃說到這裏突然頓住,因為巷子裏赫然跑入一串乞丐。
蘇綰璃大驚:“你、你、你……明明是你不對在先?敢情還找幫手欺負我一個不成?”疾步後退,這會子可完蛋了,爬出來容易,爬回去難,蘇綰璃不料自己遇上個無理取鬧的乞丐,一臉震驚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