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術士是來為蘇綰璃算命的,有好幾位,來去匆匆並無可疑,可是那江湖俠士,黑衣蒙麵身形矯健,雖不見廬山真麵目,可蘇綰璃卻知道:無論是白天來的、晚上來的、翻牆來的、掀屋頂來的……都是同一個人!這個人,是娘的奸夫。
蘇四夫人也許以為女兒太小不懂事,帶著奸夫在自己園子裏冠冕堂皇地進進出出並無大礙,也或者覺得女兒早熟得詭異,所以特地將她的親生父親喚過來問問……
是的,蘇綰璃也是在某一個夜裏,忽然聽見隔壁房裏傳來娘親低低的抽泣:“你說該怎麼辦才好呢?萬一他發現璃兒不是他的女兒……”
當時的蘇綰璃,五歲的小心髒猛然一瞬咯噔,居然還帶點震驚的痛。
敢情自己壓根就不是芸城首富的女兒,而是自己那不檢點的娘,在外頭和另一個男人生的野種?
天帝爹爹啊爹爹,您為何要給我安排這麼離奇曲折的身世呢?這是蘇綰璃的小腦袋裏冒出來的第一個想法,也不知道遠在九重天之上的天帝聽了,是否會打一個大大的噴嚏呢?
自那日起,蘇綰璃每每被蘇四夫人抱在懷裏,看著蘇四夫人和蘇老爺眉來眼去逗自己玩兒,蘇綰璃就笑不出來,總覺得娘親太過虛偽,而這也隻能怪蘇爹朝三暮四。
他這段日子,似乎又看上了芸城郊外一戶農家的姑娘,那姑娘總不過豆蔻年華,生得確實水靈,可蘇爹若是娶了她充實五房,分明就是老牛吃嫩草,而且也對不起正被他捧在掌心寵愛的自己和娘親。
何況,世上沒有永遠的秘密,蘇綰璃不是蘇老爺親生女兒的事,很快被心懷叵測之人揭露了出來,蘇綰璃被捧在掌心、倍加嗬護、錦衣玉食、受寵若驚的生活,徹底宣告結束。
才不過短短五年。
五年裏,蘇四夫人多次幽會情郎,那情郎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俠盜飛賊滄浪天,行蹤詭魅、來去謹慎,本不會被輕易發現,可偏偏蘇四夫人信錯了人,她房裏的丫鬟小常,原是從小跟著蘇四夫人並且了解這段奸情之人,卻不知何時居然被蘇大夫人收買,出賣了蘇四夫人,並且上演了一段捉奸在床的悲劇。
蘇大夫人憋屈了整整五年,一出手,就是致命的毀滅。
蘇綰璃清晰記得那一夜,自己在牛媽不成調的小曲兒中閉著眼睛裝睡,耳朵貼著牆壁聽到娘親銷魂而悲喜交加的呻吟,卻突然,一道狠勁的踹門聲傳來,接著是爹失控的怒吼,和娘親催促滄浪天快走的疾呼與求得蘇爹息怒的哀嚎。
蘇綰璃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的房門也被踹開,蘇大夫人趾高氣揚地跨了進來,指手畫腳地命人把自己提到了隔壁房間的蘇爹麵前,撒潑地吼:“這就是那個野種!老爺,白白耗了您五年的寵愛,真是作孽!快叫人把這個野種弄死以泄恨啊!”
從前何其慈愛的目光,蘇綰璃是第一次見識到蘇爹臉上陡然晴轉多雲且是烏雲眼看就要雷閃電鳴的陰霾狠戾,蘇綰璃居然真的就像個五歲小孩般渾身顫了纏,害怕,來得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