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小的時候她和簡少東帶他們滿城裏逛過一次,唯一的一次。那時的樓很少,也很亂,如今早已不可同日而語,天藍冰清處,現代化的新型社區布滿在千姿百態的花樹中和湖澤邊,錯落有致。
穿著正裝的王一平也已看不出當年的印跡,記得那次警察要她指認傷害過她的那個犯罪嫌疑人時,她衝上去就打,嫌疑人沒打著,警察卻都吃了她的拳腳,完全一副無知的女漢子形象。
此時的她無心欣賞街景,想些什麼,誰都不知道。
年前她在新區買了一層無障礙的電梯樓,車也換了大的,能放得進輪椅;公司發展順利,已經開了五家分店;簡亮當了幾年新速路建公司技術部副主任,馬上要轉正的了,又生了個兒子,可謂雙喜臨門(在他結婚後不久的一天,我曾經因為看到簡陽偷著哭找過他,為他說過和辦過的那些事打過他兩拳,記得第一次和他通話時,他給我的印象是一個非常善良的男孩,然後就變成了瘋子,跑回家推脫責任,再然後又忘了他的殘忍似的去醫院看望受傷的王一平……哪個簡亮是真的?)。
簡梅因為我的緣故打消了出國的念頭,安心落戶家中。在前不久的考核中,以高出第二名將近五十分的成績坐上了新速路建公司局域網總監的位置,我們的婚禮定在不久後的正月十五;簡單也有了女朋友,想和我一起結婚,那個女孩子答應了簡單提出的兩個條件——孝順父母,照顧姐姐,並且非常逆天般地在一家酒店裏當著雙方家人的麵向簡單求婚。簡單感動得直哭,我們也都跟著流淚。
“媽,經曆了這麼多,我長大了,別為我擔心。你把我爸接回來吧,省得你老惦記人家還不敢去看。再說兒媳不同女兒,女兒不同於夫妻,你說呢?畢竟你們有簡梅和簡單扯著,怎麼也也是斷不了了的。當然了,我說的都是廢話,你比我懂,嗬嗬。”王一平總是聽到簡陽的聲音。
而那個帶簡陽外出的人,目前我們隻猜到是在那片玉米地盡頭的某個農房裏,到底是誰還不得而知。沒人問起,都知道簡陽的性格,越問越問不到,不問,不定哪天她自己就說了。
“媽,我活著就不能給親人添太多麻煩,已經很麻煩了,真的不能再這樣了。所以我結婚以後不會跟你們住在一起,也不會跟他父母住。他們老了可以來我家,這和我去他們家不一樣。他雖是個農民,文化低,沒見過什麼世麵,但人很實在。”(在她的話裏包含著太多傷害後的感受,越這麼想,我就越難過。我很希望這隻是我的擔心,在她心內心外,照耀的是同一個太陽最好。就象簡梅,相處久了你會知道她其實並不是一個複雜的人。)
簡陽還說那個“他”將在明天、也就是正月初六過來拜見未來的嶽母。
至於劉唯軍,他就象個影子一樣徘徊在簡陽和那個不得而知的人中間,若隱若現,揮之不去。他萬分失落的眼神總是在我眼前晃。
我勸他結束得了,人家寧可給農民當老婆也不理你。他臉紅紅地說那不定。
不知道這個“不一定”是什麼意思,是他一定要爭取到呢,還是簡陽最終會後悔主動找他?如果簡陽過的真的很好,他還會履行獨身的諾言嗎?
一樣的不得而知。
而我,一直有個心結打不開,簡陽的眼睛和譚警官的目光老是盯著我似的——“還是靠自己吧。”
或許我真不該說那句話,怎麼脫口而出的,我也不知道。老想道個歉,老給自己找理由——有機會再說吧。
這樣想的時候,我總認為簡陽心裏也有這個陰影,隻是她不說罷了,或者懶得說吧,她現在是陽陽貿易有限公司的總經理,很忙,她要麵對的是她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