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如坐針氈,心裏感歎這小屁孩兒的心思未免也太敏感了吧。努力保持麵色平靜,打著哈哈道:“你剛剛不是才去看了他嗎?等他醒了自然會下來看你的。”
他打算裝傻,佯裝自己根本不懂陸正恒話裏的真正意思,雖然這種蒙騙方法根本沒什麼卵用,依照陸正恒這死小孩的牛脾氣,不看到睜著眼睛活蹦亂跳的‘陸正宇’他是不會輕易的就離開的。但,要讓他現在讓陸正恒知道真相,他也沒準備好啊,所以隻能拖一秒算一秒。
“我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你也沒有必要和我裝傻吧。”陸正恒將手裏的筷子不輕不重地在餐桌上一擱,抬眼打量著對麵埋頭扒飯的陶然。
他的這種反應,倒也在陶然的預料之中,慢條斯理地吞咽完嘴裏的食物,模淩兩可地說了一句,“我怕真相你接受不了。”
到底是‘陸正宇’還沒醒過來的假真相,還是‘陸正宇’已經不再是陸正宇這個真的真相?陶然沒有直接說明,隻是順著陸正恒的意思敷衍過去,其實也是相當於順著陸正恒的想法再一次欺騙了他。
陸正恒聽完低頭抿著嘴唇,額前的一小撮碎發投下的陰影將那雙輕微顫抖的睫毛隱住了,陶然雖然看不見此刻陸正恒臉上的表情,但是卻也能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悲傷,像是一個迷路的孩子一樣,茫然,不知所措。
陶然身體莫名來的一抖,陸正恒這個樣子貌似曾經他也看到過一次,是周煒第一次去他家做客的時候,那時候陸正恒還是個14歲的初中二年級學生,正值叛逆期,在學校裏雖然是個優質生,但同時也是個讓老師家長都頭疼的搗蛋貨。當時他剛讀大學,所以除了假期和小長假他基本不在家,對於這個小表弟的印象一直都是很乖的孩子。因為在他每次回家的時候,這個小屁孩兒基本一整天都黏著他,問他各種習題,交流學校裏的趣事,偶爾探討一下軍事新聞,或者分享一下遊戲人生之類的。基本就沒看見他出去瘋過,所以,每次他回家的時候舅舅舅媽都特別高興,說他一回家小恒就不會出去和人打架了。當時他也隻認為舅舅舅媽誇大其詞了點,或者是太期待他回家了,所以就沒多想什麼。唯一一次發現這個小表弟叛逆的性格就是在大二國慶假期的時候,那時剛和周煒確定戀情不久,非常高興地邀請他去家裏做客,周煒也欣然答應了,他便提前和家裏通知了一聲,說有同學來家裏做客。
雖然他們的戀情還不能公開,但是他也希望讓未來的另一半見見家裏人。當時舅舅特意去車站接他們,身後跟著陸正恒,盯著周煒猛打量,直到人尷尬地打了個招呼,“你就是小恒吧,我常聽你表哥提起你。”
陸正恒冷冷地從鼻子裏蹦出一個嗯,再也不看周煒一眼,徑直走到陸正宇身邊幫忙提行李,柔柔地說:“哥,我來幫你。”
當時,他隻當是陸正恒害羞怕生,但今天回想起來,陶然隻覺得後背升起一股一股的冷氣,難道,這小屁孩在那麼早的時候就……陶然不敢細想下去,因為他突然記起了那幾年,陸正恒總是找各種借口賴在他房間裏睡覺。
那幾日,陸正恒基本沒笑過,對著周煒總是各種擺臭臉,他也不止一次拍著陸正宇的腦袋教訓他對客人熱情點。周煒當時還開了一個玩笑,說:“我怎麼覺得你表弟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情敵似的,恨不得分分鍾把我剝皮拆骨啊?”
“滾蛋,你個沒正經的,那可是我表弟!”他當時揚起拳頭作勢要打周煒,結果最後被周煒一個摟腰給折騰到了床上。
他當時被嚇了一跳,壓著聲音說:“喂!你幹什麼,這是在我家!”
周煒不以為意的將他的衣擺卷起來,淡淡地說:“沒事,我就隨便摸|摸。”
他的臉立刻就紅了,羞憤地罵了一句流氓!卻也沒敢再反抗,怕弄出聲音招來家裏人。
然後,當天晚上陸正恒就出去惹事了,帶著一臉淤青回家,對方孩子的家長也在第二天找上門來討說法。
“是他自己弱雞被我揍兩下就進醫院,怪我咯?”陸正恒懶懶地靠在牆上,斜著眼睛看著在家裏撒潑的男女,嘴角噙著嘲諷的笑。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陸正恒叛逆的一麵,震驚地久久不能說話。他記得舅舅氣得第一次動手打了陸正恒一巴掌。
總之,那個國慶假期是他有生以來過得最糟糕的假期。
現在想來,陶然還是覺得太陽穴一抽一抽地疼,特別是在知道原來陸正恒對他有其他的想法之後,陶然更覺得頭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