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門以內,僅是皇城外城,京兆尹大人要領人進入,那是不需盤查的。
進入朱雀門,便是皇城中道,僅僅中道,便有百步之寬,左邊依序是鴻臚寺
(即接待外族官員、使臣所在)、司天禦史宗正(天文官)、司農寺、中書外省
;右邊是太常寺(司禮樂)、太仆太府、尚書省、門下外省。走過這長千步的鋪
石步道之後,眼前便是寬叁百步的橫街。黎幹領著他們向左拐彎,直走到永安門
外,道:「進去便是大殿,不可讓牲畜進入了。」有君聆詩在,他不敢大敕敕的
拍胸脯作啥保證了。
尤構率無奈,隻得將牛肉麵交給了衛士;王道也將玄聖的韁繩遞給另一名衛
士,懷空則將海鴨放到了牛肉麵頭頂。跟著,黎幹出示聖旨,道:「這幾位客人
,是皇上召來的。」
衛士長驗旨無誤,當即放行。
一行人穿興仁門、經中書省、過肅章,這裏已是皇宮內城,王道等五人仍不
時指指點點,宮中官員也對著他們指指點點,可不知是你指我多、還是我點你繁
?黎幹至此才擺起了官架子,挺著肚皮一路向前。
過肅章後,行叁百步外,左手邊又是一扇門,但比朱雀門小上許多。
黎幹回頭向眾人道:「這是嘉猷門,裏頭便是掖庭宮了。諸位稍候,本官去
找內侍總管大人稟報皇上。」說完便走了,留著一行七人站在原地。
除君聆詩、懷空以外,其餘眾人仍在四處張望。
這就是皇宮……
懷空的腦袋仍在一抽一抽地陣痛著,君聆詩閉著雙眼,毫無動作、呼吸也很
淺……
懷空見了,問道:「無憂前輩,有哪兒不對頭嗎?」
眾人聽此一問,立時靜下來了。
這皇宮內院,除去寥寥幾名太監四處走動,實是安靜、太安靜!安靜的詭異
!若是平常,他們必然提高警戒,慎防有人襲擊,但如今身處皇宮內院,又是皇
帝親自宣旨詔人,哪會有何問題?是故都沒提防,如今懷空一問,才引起了他們
的戒心。
難道赤心告狀,皇帝受脅不過,才答應宣旨將他們誘入宮來,跟著衛士四出
,將他們團團包圍,就地砍了?
眾人立即向四周巡視、探勘,但一切都很好,除了安靜之外,無什異狀。
於是人人都將眼光遞到君聆詩身上。
就在他們看君聆詩看到快沒耐性的時候,君聆詩才泰然淡然地啟齒說道:「
那赤心大敗於朱雀大街,是於國體有損的大事,他不可能會找我大唐的皇帝告狀
。更何況,若要治我們的罪,讓我們帶著兵器進入正殿太極殿,更可羅織『意圖
刺帝』的罪名,但我們並非身處禁帶兵刃的太極殿。是故,『請君入甕』是不會
發生的事情,不需擔心。」
話是這樣說,但他的表情仍不開朗,懷空遂又問道:「那麼,無憂前輩為何
麵有憂色?」
君聆詩搖頭不語。
皇帝想見見挫敗外族銳氣的本朝英雄,那是合理;他尊重英雄,那也是很合
理;為了避回紇耳目,不在太極殿、而在偏殿掖庭宮相見,更是合理!
乃至於那黎幹前去找內宮近侍稟報皇帝,皇帝不免需要更衣替冠出來相見,
得花上些時間,更是合理到不能再合理了。
但,這一切怎會如此合理?這些合理之中,卻使君聆詩感到異常。
是哪裏不對勁?君聆詩說不上來,他有的,僅是感覺。一種很詭怪的感覺。
這是直覺,天才的直覺,亦可謂之『先知先覺』。其餘人自是懵然無覺。
君聆詩在腦中不斷作著組織、思考、臆測、評判,但卻無法將腦中的許多片
段整理出一個完整的形式來。
正在此時,一個頗帶娘腔的聲音朗聲喚道:「聖上召君聆詩、王道等七人入
宮!」
君聆詩睜眼,搖了搖頭,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