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遊!為樂當及時……”紅唇在朦朧的夜色中張合,以柔然婉轉的曲調唱出了諷刺,歌聲嫋娜盤旋於樓閣之上。
身穿色彩豔麗的華服,緩步行來,元寒豈擊打著節拍,笑道:“許久不聽你唱歌了。”
“閣主若是想聽,不論何時,牧歌都會唱給您聽。”璀若星辰的眸子溢出了笑,牧歌是敬佩他的,即使她的閣主已經因為那個女人有所改變,她對他的欽佩也不會改變。
何人能如他揮袖離去,魅轉人間;勾唇一笑,風華萬千;智計才謀,睿明如月。在她眼中,他是無人能及的!
“牧歌,你若是離開了我……”
“牧歌絕不會離開閣主!”她堅定的打斷他的話,“我知閣主因諾兒小姐被人擄了去不開心,但是她冰雪聰明,一定會逢凶化吉的。”
“我寧可她不要那麼聰明,我的諾兒,她的聰明是被逼出來的。”他望著在夜景中朦朧的燈火,憐惜的說道。
牧歌不語,在她的眼裏,閣主的想法是不會錯的。
元寒豈拍了拍牧歌瘦弱的肩膀,“好好歇著,你越發清瘦了。”
“嗯。”她不敢再多說出一個音節,就怕自己泄漏出哭腔來。
紅色的燈籠在風中搖曳著,影子也隨著風拉長晃動。緩步走到擁有明亮燭光的地方,那種從暗處走出來的心情是全然不一樣的。在暗處隱匿著自己的安全感,在明亮處會消失。而他,為了江諾薇,不得不放棄了安全感,讓自己出現在光亮處。
看到書房那裏有燈光,他推開門,見著了門內的翠玉。
“閣主!”翠玉束手束腳的站在那裏,“我……我進來給您收拾東西的。”
他的視線集中於她手中拿著的紙張,給她巨大的壓迫感。
“我……我認識小姐的名字!這上麵寫著小姐的名字!”翠玉指著上麵的字,勇氣和發大水似地,洶湧而來,“您每天在寫的東西,和小姐有關吧!請您告訴我,您在寫什麼?”
他走路沒有發出一點多餘的聲響,從她的手上輕輕的拿過那張紙,“這是諾兒中的毒的破解藥方。”
“小姐她已經服過解藥了吧?”翠玉心頭如遭電擊,不確定的問道。
他坐在凳子上,“那是暫時的解藥。”
翠玉聽著他的聲音,無端端的生出一種不可救贖的絕望,“可是,您每一樣都叉掉了。”
“沒有用,不是正確的解藥。”他低聲說道,麵露疲勞之色。心頭的重壓,比日夜的操勞更容易讓人覺得累。
“您都沒有試過,為什麼就說沒有用?”翠玉放在身側的手在顫抖,這樣的意思,豈不是即使我們救回了小姐,小姐她也……沒有多少留在人世間的時光了。
“我試過了,在發現諾兒中了美人最之後,我就給一批人喂了那毒藥。”他語調輕鬆的開口說道。
聽他這麼不把人命當回事,她卻無法指責什麼。如果她處在同一立場,她相信自己也會做同樣的事情。
他揉了揉太陽穴,語調平緩的說道,“我一副藥方一副藥方的試,發覺這美人最的毒,隻有緩解的藥方,沒有徹底解毒的藥方。在緩解的階段,沒有人可以查出那潛伏的毒,緩解期一過,毒性會再次活躍,當再次活躍之時毒性變重,難以阻擋。”
因為美人最的特殊藥性,他曾經以為自己找到了解藥,最後發現,不過一場空歡喜。
“閣主,您把緩解的藥方給我吧,要是能夠尋回小姐,我會給她服下的。”翠玉真誠的說道,她不會再錯第二次了。
“我會派人交給你的。”元寒豈和翠玉說這事,本意也是在此,自是不會拒絕。
夜的迷人在於它濃鬱的黑色,它黑得神秘,你看不透它,越是探尋越是覺得深沉。夜的睿智會讓人清醒,他在深夜思考,思路會更加清晰。
“閣主……這些不是醫書吧?”翠玉一直守在他的身邊,看他忙碌的動著筆,不時有人來報告新的信息等待他的決策。
元寒豈望著那上麵配著的圖片,“這是神怪之書。”
翠玉皺著眉頭,“您覺得這些書有用嗎?”
“那這些醫書又有用嗎?”元寒豈話語蒼涼如水,“我不知道什麼對她有用,但凡有一點的可能,我都要去試試。”
翠玉捂著嘴,鼻子發酸。看元寒豈做出決策時自信的樣子,她近乎會生發出這個男人無所不能的感想來,可他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小姐她……閣主對小姐這麼好,小姐她就算是……”
“不許再說下去,我的諾兒會好好的,她會好好的。”元寒豈再次在自己假設的可能性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叉,墨跡滲透了紙張,就像是被毒藥侵害了身體的江諾薇,他無力挽救。
翠玉點頭,“小姐和閣主,都會好好的。閣主,若是小姐她回來了,你會留在她身邊嗎?小姐一個人苦苦支撐了那麼久,要是有您陪著她,她的心會暖暖的。”
“我不可能陪著她的。”皇上不會讓他有這樣的餘力,他出現在江諾薇的麵前隻會讓她增加心理壓力,不管從哪個方麵來說,他短時間內,都不該出現在她的麵前。
“我可以和小姐解釋的!”翠玉認真的點頭,小姐她會明白您的苦心的。閣主您是真心對小姐好的,以前您會傷害小姐,隻是因為那個時候還沒有愛上她。
“別多嘴,解藥沒有研究出來,我不可能增加她的負擔。”元寒豈嚴厲的看著翠玉,“別因為可憐我,讓她恐慌,諾兒她……很怕死的。”
翠玉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醒來的時候,自己已經在床榻上了。她懊惱的揉了揉自己的腦袋,跑到元寒豈的書房,想看看他的研究進展。
“閣主,我絕不會答應的!”牧歌語調僵硬的說道。
“我這是命令,隻有遵從和不遵從,沒有答應與不答應!”元寒豈聲調冷硬的說道。
牧歌定定的望著自己的主子,緩緩的單膝跪下,“屬下遵命。”
“這就好,皇上不會殺你的,這樣,即使我有什麼不測,也有人能好好的照顧諾兒了。”元寒豈微笑著。
“閣主!”牧歌仰頭癡癡的看著他。
“要是我死了,不管與諾兒有無關聯。你都要製造關聯,告訴諾兒……我因她而死。”元寒豈低頭看向桌麵上一大批被否決的藥方,“我答應過她,會死在她前頭。那樣,我大約就可以讓她為我的死傷心難過了。”
翠玉緊縮的身子不由得因他那病態的笑聲碰撞到了門,門吱呀的開了,她看到了麵容憔悴的元寒豈。
“翠玉,你不會說出去的吧?”已經絕望到想用死來換取她的心情波動,連自己的死亡都要算計進去,翠玉,你不會破壞的吧?
他悠遠深邃的眼神,令她發抖,臉上的淚水不受控製的流了下來,“閣主,我知道的,沒有小姐,你根本就不會落得這副田地。”說什麼一定要製造關聯,這本來就脫不了幹係,你何苦要演繹出壞人的姿態?
元寒豈早早就料到自己有一天會為了她,做出奮不顧身的事情,卻想不到自己的反應能力會那樣的快。用背擋住了會刺向她腦袋的毒針,她卻渾然不知。隻要她有一點點的分神,完全可以看到他的,畢竟他穿的衣袍永遠都是那樣的豔麗,難以忽視。
毒針插入了後背,帶著隱隱約約的刺痛感,那上麵有毒,毒液擴散得很快,以至於背部的肌肉整塊都發硬了,身體有一種沉墜感。
不知道今天之後還能不能見到她,元寒豈擦了擦額間的汗水,理了理衣袍上的灰塵與褶皺,走了進去。他知道自己縱然性子再怎麼不討她歡喜,在她眼中,自己也該是風儀偉長,有閑鶴翔雲之姿的人,他想要保持自己完美的儀表。
“來世那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你要我怎麼相信?在我眼裏,沒有來世,隻能好好把握今生啊!我不要來生的承諾,隻要今生!劉一向,你睜眼啊!”他聽到她歇斯底裏的喊叫,有點嫉妒劉一向了。
他靜默的看著她,可她依舊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進來了。
“我們本身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即使來生也不一定會相遇,再也不會相遇,你懂不懂?你懂不懂啊!劉一向!起來啊!”她搖晃著劉一向,試圖扶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