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殺!殺!”全軍怒喝,如天雷滾滾席卷隴山,留於天際久久不散。
轟隆隆的馬蹄聲自山道傳來,數萬隴右鐵騎如烏雲壓頂,全速向漢軍撲來。“蓬、蓬、蓬”弓弦破空聲連綿不絕,豔陽高照的天空驀地一暗,成千上萬支羽箭帶著嘶嘶破空聲,如漫天的烏鴉向衝刺中的隴右騎兵撲去。
隴軍騎兵人仰馬翻,倒下一片,士兵的慘叫,馬匹的嘶鳴不絕於耳。箭雨和死亡並沒有讓後麵的騎兵退卻,他們嘶叫著,高舉著染血的戰刀,以更快的速度向漢軍衝來。
晴朗的天空驀然又是一暗,遮天蔽日的箭雨再次降臨在頭上。隨著“撲撲”亂響,衝刺在前的騎兵們再度人仰馬翻。很多倒地的士兵還來不及呼喊就被狂奔而至的戰馬活活踩成肉泥。衝擊在前的騎兵稍稍減速很快就被後麵的騎兵撞上。衝鋒中的隴右鐵騎開始出現了混亂。
傷亡慘重的隴右騎兵終於衝過了弓箭漫射的範圍,揮舞馬刀怒吼著向漢軍撲來,但很快,他們又遭到陷馬坑的血洗。一片混亂中,塵土衝天而起,無數隴右騎兵慘呼著掉進了陷馬坑中。瘋狂的隴右騎兵在王元的怒吼中繼續不顧一切地向漢軍突擊,士兵和戰馬的屍體很快把陷馬坑填平,他們舞動著戰刀,踩踏著戰友的屍體,向漢軍軍陣撲了過來。
“刺!”馬武一聲怒吼,漢軍斜指蒼穹的槍林,成了騎兵的墳場。尖銳的長槍狠狠紮進了戰馬的身軀,巨大的衝擊力甚至讓長槍瞬間斷裂,漢軍士兵騰空而起,重重地摔倒在地。在這場以血肉之軀對抗騎兵鐵流的大戰中,馬武和他的將士顯示了必死的決心和巨大的勇氣。
“殺!”隨著馬武的怒吼,無數的漢軍步兵舉起手中的盾牌,舞動著戰刀,呐喊著突入了敵軍的騎兵鐵流。一聲聲“砰砰”巨響,那些血肉之軀在衝擊力驚人的鐵流中被攪得粉碎,血花在豔陽下飛舞,震懾了天地。
付出了慘重代價的漢軍步兵抓住生命的最後瞬間,揮刀狠狠砍向隴右戰騎的馬腿,戰馬的悲鳴驚天動地。這股鐵流終於混亂了,麵對無畏的漢軍士兵的英勇阻擊,不可一世的隴右鐵騎猛然發現,他們進入了一個地獄般的戰場。馬蹄下那些血肉模糊的士兵仍然死死握著戰刀,至死也要砍斷從他們身上踐踏過去的馬蹄。到處都是淒厲的刀光,到處都是翻飛的血花,在隴右騎兵狂風巨浪的衝擊過後,他們和漢軍的傷亡同樣慘重。麵前堆積的屍體如山般橫亙於前,讓他們無法再發動衝擊。
“分!”馬武那天神一般的怒喝讓大地都瑟瑟發抖。所有的漢軍步兵突然向兩邊閃去,他們無畏地衝入了這股鐵流,現在又帶著滿身鮮血衝了出來。
大地再一次顫抖起來,馬武揮舞著大刀,帶著他最後的數千精騎,向隴軍發動了反衝擊。
這位平時喜歡嘻哈打笑的將領,此刻變成了殺神附體的妖怪。大刀劈過,隴軍士兵鐵戟斷裂,慘呼落馬。馬武一馬當先,殺入了隴軍大陣。
已經被漢軍的阻擊消磨了殺意和鬥誌的隴右騎兵再也沒有之前不可一世的氣勢,麵對漢軍騎兵的反擊,他們再也無力抵擋,開始下意識地退卻。
但馬武卻完全不領情,麵對開始退卻的隴軍戰騎,他變得格外興奮,仿佛這不是一場阻擊戰,而成了他個人對數萬隴騎的追殺。大刀一揮,又一員隴將慘呼著跌落馬下,馬武甚至來不及將刀拔出,一員敵將已挺戟狠狠向他刺來。馬武雙目怒張,雙手一抱,將那鐵戟奪入懷中,順手一揮,那員敵將慘叫著被甩出數丈。馬武奪戟在手,更加興奮,舞動鐵戟,在隴軍大陣中策馬奔馳,左衝右突,當者披靡。
漢軍騎兵見主將如此勇武,都士氣大漲,向隴軍發起了猛烈的攻擊。隴軍大敗,被殺者數千。
山坡上的王元鐵青著臉,他原以為經過穀中一戰,漢軍已無鬥誌,如能咬住漢軍猛烈追擊,或許可以全殲對手於隴山之中。沒想到最後來了這樣一個不要命的猛將,把他的計劃扼殺。
“鳴金,撤軍!”王元頹然道。氣喘如牛,渾身是血的馬武看著遠去的敵軍,仰天狂笑。“漢軍威武!”他的身後,山呼海嘯般的歡呼久久在天地間回蕩。
在馬武的拚死阻擊下,在隴底被王元打了一記悶棍的各路漢軍最終安然退回長安。這一戰,讓劉秀看到了隴西軍隊強大的戰鬥力,隗囂並不是一個應該小覷的對手。劉秀命吳漢坐鎮長安、耿弇守漆縣(今陝西彬縣),馮異守栒邑(今旬邑縣,位於陝西中部),祭遵守汧縣(今陝西隴縣),嚴守各個戰略要點的漢軍準備防禦隴軍的反擊。
隴底之戰讓隴右鐵騎威震關中,隗囂聞訊大喜過望,命大將王元、行尋各率兩萬精兵出隴山,分別進攻栒邑、汧縣。他的反擊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