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二當家昝彪幹的。”玄裕身邊的和尚插嘴說,“與師父無關。”
雲鶴長老上山前換了道士裝飾。隻見他:九梁巾,頭上戴,嵌寶珠,現華彩,藍布道袍可身裁。水火絛,雙穗擺,白綾襪,登雲鞋。佛塵一擺飄然至,上界神仙下蓬萊。聽了澄濟、智建的俗家情緣,將手中佛塵肩上一搭:“無量佛。”嘴角漾起一絲笑意,念道:“偷寒送暖起禍胎,鴛鴦難舍戲水來。古道多少風流事,害得彌勒笑口開。”
澄濟、智建羞得麵紅耳赤,幾乎無地自容。
澄濟問玄裕:“聽你一席話,你的所作所為都是正當的了?“
玄裕回答說:“貧僧順其自然,名正言順。”
澄濟怒斥道:“山腳下藏匿的那些女人你又作何解釋?”
“ 原來是你幹的?”玄裕說,“那些都是無家可歸的難民,自願到寺內尋求施舍的。”
“ 胡說!” 澄濟說,“這話你隻能去哄騙乳臭未幹的娃娃。閑話少說,快把《興化寺秘籍》交出來,跟我們去雲龍山見方丈,否則……”
“否則怎樣?”玄裕笑道,“你以為這是興化寺?貧僧怕你不成?”
智建怒道:“你照著那秘籍上的功夫練歪了嘴眼,已邪毒攻心在世時日不多。老老實實跟我們回去,求得菩薩保佑,或許有回天之力救你一命。”
“一派胡言!”玄裕冷笑道:“貧僧身體康健,從未聽說什麼邪毒攻心,分明是你詛咒貧僧。”
澄濟正色道:“苦海無邊,聰明的是回頭人。你既然一意孤行,不聽方丈指點和貧僧勸告,必定後悔莫及。”
玄裕說:“少提那明空老賊!是他把貧僧逼上巨蟒山。”
“阿彌陀佛——”澄濟惱羞成怒,跨步向前,“休得狂妄!貧僧要為我佛清理門戶!”
玄裕叫道“奉陪了”,二人各施拳腳,好一場惡戰。但見:
一個是興化寺僧人膽氣豪,一個是巨蟒寺方丈懷神招。
一個泰山壓頂奔頭顱,一個童子拜佛欲折腰。
一個老君封門掌灌耳,一個乾坤回旋通天炮。
一個翻身探臂窩心錘,一個金箍盤肘印堂瞄。
點璿璣,刺華蓋,劈肺俞,踢氣海,砍肩井,
穿牙腮,取咽喉,膺窗踹。
陣前多少凶狠惡鬥,不似今朝翻江倒海。
一招一式要爾命,一拳一腳奔要害。
二人同出興化寺武門,通曉攻守破解。鬥有四十餘回合,不見鹿死誰手,花落哪家。澄濟靈機一動,突然後退兩步賣個破綻,玄裕滿以為他畏懼,直挺挺衝上去,對準麵門迎風一拳。澄濟突然下蹲,對飛到眼前的玄裕當胸一掌,把他開出一丈以外。玄裕一個踉蹌,咬咬牙,猛然間怪叫一聲,抖動雙臂,瞬間十指發黑,堅如鐵釘。澄濟看出對方要使出那秘籍上的功夫,想起方丈明空交代,此行隻是打探玄裕的住處,不讓與他交手。後悔之際退到一棵大樹旁。此時玄裕躍起一丈餘高,俯衝下來,黑沙掌直取澄濟睛明穴,澄濟旁邊一閃,“喀嚓”一聲,樹被抓去一塊皮,樹枝搖動,殘葉飄落。正在眾人驚呼之際,玄裕飛起,雙腳金雞點頭直踢對方章門,澄濟忙用雙掌護住胸骨,抽出左腳擊中玄裕小腿。哪知猶如踢到鐵板上一樣,玄裕毫不理睬。智建眼見澄濟一時難以取勝,呐喊一聲衝了上去。巨蟒山的幾個和尚抄起棍棒攔截住智建,這邊袮叢、雲鶴、擎天也不怠慢,三人施展拳腳、兵刃迎敵。羅成仗著年輕氣盛,跨上白馬叫道:“澄濟師傅閃開!袮叢兄,借槍一用。”羅成接過袮叢抖來的長槍,白馬嘶叫一聲,四蹄刨地,像離弦之箭衝了過去。但見這匹馬: 、
遍體如銀鏈,周身無雜毛;目光如閃電,兩耳賽芭蕉;嘶鳴如虎嘯,張口似血瓢。曾經上山戰猛虎,入水鬥海蛟。萬金難買銀鬃獸,馳騁疆場逞英豪。
羅家槍法也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但見那槍法:
一紮眉毛二紮口,三紮眉頭四紮肘,五紮怪蟒穿襠走,六紮童子掃北鬥,七紮哪吒一抖手,八紮老鷹啄腐肉,九紮五虎斷門搶,十紮大將難逃走。
玄裕眼前槍尖亂飛,左閃右躲不及,胸部中搶,不料槍尖像是紮在石頭上一般。就在羅成吃驚的一刹那,玄裕雙掌夾住槍頭用力一掰,槍頭“喀嚓”齊刷刷斷下。羅成叫道:“袮兄,你這破槍,在下如若帶了五鉤槍來,早結果了惡僧性命。”說罷丟去槍杆,跳下馬與玄裕拳腳相對。
巨蟒山的那六個和尚本就是靠打家劫舍、坑蒙拐騙、大膽嚇唬小膽的烏合之眾,文不通武不精,經不得幾個回合跑了五個,剩下一個抱住斷腿,頭點得像雞啄食跪地求饒。羅成獨戰玄裕,這時忽聽“啊呀”一聲,羅成右手護住左臂敗下陣來。此時,澄濟在前,智建在後,袮叢在左,雲鶴、擎天師徒在右,將玄裕包圍,步步逼近。玄裕冷笑一聲,突然用手捂著小腹,麵部表情難堪,一副狼狽相。眾人不知何故,還以為他要耍什麼花招。隻見玄裕旱地拔蔥跳出圈外,徑直向巨蟒寺的後院逃遁。他躍過寺牆,穿過一片鬆林,停在懸崖峭壁的邊緣,對窮追不舍的澄濟一行人喊道:“貧僧不是與昝彪交手的話,也許這巨蟒山就是諸位的墳墓了!後會有期!”言罷縱身一躍,不見了蹤影。眾人追到懸崖邊,見懸崖下被層層荒草樹木掩蓋,深不見穀底,玄裕生死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