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去數日,皇帝孟辰瀚對喬焰雪不聞不問。她處處遭人排擠,時時被人支使,宮女們知道皇帝憎惡她,對她的態度亦是十分惡劣。掌事宮女素心對待喬焰雪則處處刁難,重活粗活一律分派給喬焰雪,常常讓她忙碌到膳時過後。飽一頓餓一頓好幾日,喬焰雪的身子瘦弱了不少。
妍兒本是高焰冰身旁的貼身侍女,因喬焰雪代嫁蜀國跟隨而來。剛開始她不過是將喬焰雪視作主子,經過這幾日的同甘共苦,又見喬焰雪對她照顧維護,漸漸忠心起來。
這一日,正值八月初一。喬焰雪與妍兒幹完手裏的活,已是二更天。楓華軒中靜寂異常,宮女們都早早歇下。值夜的宮女也都往淨心殿伺候孟辰瀚去了。楓華道上隻能聽見呼呼的風聲,偶爾落葉匝地卷起輕輕的灰塵。
喬焰雪與妍兒往廚下翻了幾個冷包子,就著熱水吃下,錘著酸痛的腰背各自返回房中歇息。她輕輕點了燈燭,望著小鏡中自己蒼白的容顏,歎了一口氣。豆蔻年華,每個女子都會愛惜自己的容貌,她也不例外。從小所學便是美貌何其重要,如今眼看著自己慢慢衰弱卻毫無辦法。不過還好,隻是做些粗活,並不算辛苦。
正想著,忽然感覺腹內絞痛難忍,想要起身,卻一下子倒在了玉白方磚上。四肢百骸仿佛被螻蟻啃噬,筋脈一陣陣抽搐痙攣,腹內翻滾如潮,口中苦澀難耐,溢出的涎水全是暗黃色。
大滴大滴的汗珠從額頭滾落,喬焰雪大驚失色,想要爬起來卻動彈不得,腦中被疼痛撐得昏漲,睜開眼睛張口呼喚道:“救命……”可惜,雖用足了十二分力氣,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喉嚨裏像是堵著一團破敗的棉絮,每一個音節都是那麼嘶啞。
喬焰雪張了張嘴,意識到自己的狀況,努力往門口爬去。一寸一寸的挪動身體,想要打開門尋求救助。
隻可惜掙紮半晌,仍在原地扭動。難道她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中毒了嗎?妍兒……妍兒怎麼樣了?會不會也和她一樣,正在受苦?
喬焰雪腦中一片恍惚,痛感傳遍全身,撕扯著她單薄的靈魂,伸手想要將一旁的凳子推倒,卻根本使不上一點力氣。
或許,天要亡她!
暗黃色的涎水汩汩從口中流出,濕了身上的綠衣宮裝,喬焰雪痛的打哆嗦,眼中淚水不由自主的刷刷直流,身體抽搐愈發厲害,用盡全身力氣嘶啞道:“救命……”
緊閉的木門忽然打開,漆黑的門口走進來一個身量瘦削的黑衣人。黑衣人閃身進門,回手將門拴上,瞧著地上抽搐的喬焰雪,淡淡道:“很痛苦?”難辨雌雄的嗓音,讓人脊背一陣顫栗。
喬焰雪拚命點頭,嘶啞道:“痛……”
來人黑巾蒙麵,隻露出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聽聞喬焰雪的聲音,忽然笑起來:“知道痛,是好事!”
喬焰雪無力去想此人是敵是友,隻是掙紮道:“救命……”
開合的嘴唇讓人很容易知曉她的意思,黑衣人精亮的眼眸彎了起來,輕輕道:“想要活命,很簡單。”伸手從懷中摸出一隻小巧的瓷瓶,舉在手中含笑道:“隻要一粒,所有的痛苦都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