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晴空浩月,萬裏無雲,輕風掠撫湖岸邊細柳嫩枝,蟲鳴草地之中,此起彼伏,寧靜的黑夜,倒也饒有一絲情調韻味其中。
湖岸邊,一個年約二十三四上下的年輕人,穿著一身青杉,一臉祥和的團坐在湖邊,雙手撚花放與兩膝,微微的閉著雙眼,有節奏的呼吸著,周圍的蟲鳴,仿佛跟隨著他的節奏一樣,一起一伏,一鳴一靜。
一道紫氣悠然從他的雙手緩緩的散溢出來,漸漸的聚攏著周圍的靈氣,逐漸的旋轉著,就像是一個正在吸取養分的孢子,緩緩的變大,最後竟將周圍的氣息紛紛帶動,紫色的氣霧圍繞著他的周身,不停的環繞著,越來越大……
這場麵若是讓修道之人看到了,怕是要驚掉下巴,這種能夠掌握周圍靈氣為己用,融入自然的境界,怕是已過渡劫期,道心大乘了,可是,看他的樣子,不過二十三四,就算打娘胎就開始修煉,也不可能有如此之快啊。要知道,三百年能修道心大乘的人,都被稱之為奇才,而他,怕隻能用妖孽來形容了。
忽然,草地中跳出了一隻蛐蛐,大概這隻蛐蛐並沒有注意到在它麵前的是一個人,反而啾啾的叫了兩聲,蹦到了年輕人的手尖上。
猛然,年輕人身體一顫,周圍的紫氣瞬間消失不見了,他則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低頭看著那隻搗亂的蛐蛐苦笑不已。
“人生如影,白駒過隙,一草一木,一枯一榮,一生一死,一幻一滅。如今我修為大乘,卻心有雜念,道心不堅,不過是一隻跳蟲便讓我心性不穩,師父啊師父,你醉生夢死在繁華的都市,把徒兒一人丟在這荒山之中獨自修煉,真的就這樣放心麼?”
年輕人苦歎了兩聲,心中不禁有些失落。
他叫葉雲天,因為出生時瘦小體弱,又患有先天性疾病,所以被父母拋棄在了醫院後麵的垃圾場裏。本來,他的命運便是要生未見世,含恨歸天,卻在生死關頭,剛好被出來風流的道修高人葉玄明給看到了,於是救了他一命。
師父葉玄明將他帶入了深山野林之中,不但幫他打通了周身的經脈,還將他帶入玄門,修煉起了道法。
葉雲天自幼就聰明好學,而且表現極為妖孽,五歲步入築基,八歲修成金丹,十歲碎丹成嬰,十六歲道入渡劫,而今年正值二十三歲,卻已經是道法大乘。如此妖孽的速度,在別人看來怕是打死也不敢相信。但是,葉玄明卻對他的評價一般,隻說了幾句話。
“人生如影,白駒過隙,二十年修為大乘,不過在常人看起來快了一些而已。可在仙家眼中,二十年與二百年又有何異,皆是彈指揮間,前者白駒起步便看到了終點,後者不過多跑了一步罷了。”
這幾句話在葉雲天聽來,無疑是師父對自己的一種鞭策,他也十分清楚,自己修為的確快的驚人,堪稱妖孽,可這二十年與二百年,在仙人眼中的確相差無幾,也沒什麼值得驕傲的。
唯一讓他感到有些鬱悶的是,如今他的道心不堅,達不到師父所說的雷劫九動,也心中自清的境界。
“真是假,假是真,真真假假……”葉雲天緩緩的念著師父曾津津樂道於嘴邊的那句話,曾經他認為他能理解師父這句話,沒覺得有什麼奧義在其中。而如今,他卻變的茫然了,世間萬物,何為真,何為假,真真假假誰能說清?
此時已過去了數個小時,露水打濕了他的睫毛,手上的那隻蛐蛐早已不知去向何處,而葉雲天卻是端坐在這裏,一動也不動,真是假,假是真,真假難辯……
時間隨著沉思而流逝,漸漸的,東方露出了魚肚白,一輪新日冉冉升起,曙光灑滿了大地。而葉雲天卻依然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微微的閉著眼睛,仿佛睡著了一般。
鬥轉星移,日月輪換,時間就像是開動了加速齒輪,日月交替的升起,落下,露水掛在了他的睫毛上,濕潤,蒸發,葉雲天卻依然是那個動作,像是永遠進入了沉睡一般。
十天,二十天,半年,一年……
春芽萌發,夏雨細物,秋葉枯黃,冬雪漫天。四季輪換不斷。葉雲天的衣服早已經被風吹雨打腐蝕待盡,整個身體的下盤也被春草所纏繞,可他,就像是一塑雕像,一動也不動……
“真即是真,假即是假,真亦是假,假亦是真,真真假假誰人能辨,一切皆是浮雲虛幻,人生不過潺潺流水,過眼雲煙,何必執著真假,何必在乎真假……”
腦海中瞬時參悟到了他所理解的真假之說,原本沒有任何變化的容顏卻逐漸的開始老化,頭發也變的花白,最後,葉雲天的身體化為了腐朽的塵土,風一吹,灰飛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