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深夜,吳用依然沒有消息,我讓店小二上街打聽,並無半點下落。
我一夜未眠,一天也隻吃了吳用喂我的那碗粥。
看著窗外的曙光,我心想,你一天不回來,我就一天不要吃東西
清早,店小二急急忙忙的跑到門口,“夫人,夫人,有人自稱戴宗,想要見您。”
“快請快請。”我急忙走過去推開門,之間戴宗風塵仆仆的和店小二站在門外。
“嫂嫂,我是奉公明兄長之命前來告知嫂嫂與軍師,你們不用回梁山了,梁山眾兄弟不日便來東京聽封。”戴宗坐下猛喝了幾口水,“軍師哥哥呢?”
“他昨天被召入宮,今天仍未回來。”我憂心匆匆的說。
“啊!!”戴宗站起來,“我這就回去報知公明兄長!”
“誒誒,你等會兒!”我還沒來得及攔住他,他就跑下樓,恍若一陣風,轉瞬間變沒了蹤影。
本想戴宗來了,還可以有個人打個商量,結果這廝和李逵相處久了,怎麼此刻李逵附體了。
“夫人,求求您了,您行行好吧,吃點東西吧。我在門外給您跪著了。”店小二在門外哀號著。
“不吃,我夫君一日不回來,我一日不吃,就算餓死,也不怪你們。”
“果真如此?幸好我隻去了一天。”門外突然傳來了吳用的聲音。
我猛地推開門,看見吳用正笑吟吟的望著我。
小二很識趣的走開了。
“你怎麼現在才回?”我眼睛裏不覺要滾出淚來,“我一夜沒睡,你倒好,去皇宮彈了一夜的琴。”
“娘子,吳用有事與你商量。”
“什麼事?”我問。
“你還沒吃飯吧,我們邊吃邊說。”吳用欲拉我下樓
“別賣關子,說。”我甩開他,有幾分孫二娘對張青的氣勢。
“幹嘛對你夫君如此凶?”吳用歎道,“我是好心怕你餓。”
“那你快說,說完去吃。”我雙手交叉,抱在胸前。
“聖上的妹妹,也就是公主華盈,要招贅我做駙馬。”吳用淡淡的說
“別無聊了,我不會當真,不會吃醋的。”我笑著踮起腳在他額頭上給了一個板栗。
“我沒騙你,是真的。”吳用推開我,雙手扶著我的雙肩,看著我的眼睛,仿佛要看到我心裏去。
“那你答應了?”我也看著他。
“尚未。”吳用說
“什麼叫尚未?”我的聲音陡然大了
“華盈公主對我說,她聽到那日朝中議事,皇上準備用梁山的軍馬征討方臘。方臘有江南聖主之稱,深得人心,手下大將如雲,將領的武學造詣不比我梁山兄弟差。”吳用端起桌上的一杯冷茶,喝了一口:“此仗非同小可,若真打了起來,隻怕我梁山眾弟兄要折損不少。”
“華盈公主才與你相處一天,怎麼就?”我承認此刻的我是自私的,我不想聽這些家國天下。
“我們也隻相處了一天,不就成親了麼?”吳用笑道,看到我雙眉緊蹙,拿手輕輕撫開,“我吳用對著神明對著兄弟發過誓,隻娶你一個。定不會食言。”
“此話當真?”
“如若是假,有如此杯。”吳用說著摔碎了杯子。
他看著我,輕輕的吮吮我的唇,複而抬起頭來,“公主說,我若娶她,她定幫我不討方臘。真真是個沒心機沒城府的任性公主,和你”吳用說著捏了捏我的臉,“和你還真是有幾分像。”
“那你準備怎麼辦?”我擔憂的問,我知道征討方臘的結局。
“自有打算。隻是不可讓公明哥哥知道,公明哥哥忠義參天,若是他知道聖上讓他打方臘,明知是死他也會去的。”
“那你就不忠義了?”
“以前我會,可現如今有了你,吳用不可輕死。”吳用凝神道,“說句大逆不道的話,為這樣昏庸的朝廷舍了性命,不值。”
“華盈公主要嫁給你的事,皇上知道了麼?”我問。
“這是公主私下和我說的,不過我搶先一步告訴了聖上,聖上是個曉事理之人,知道吳用有妻便許諾不會叫公主胡來。”吳用拉起我的手向門外走。
“如何才能不征方臘呢?”我問。
“應該想如何讓方臘歸順朝廷。”吳用扶著我,“小心腳下,樓梯陡。”
“方臘怎麼會歸順呢?”
“方臘之所以會起*義,與曆史上任何一次起*義,沒什麼不同,和我們上梁山也沒什麼不同,無非是快要被這世道逼的沒了活路了,不得已而為之。可是方臘與我梁山又有所不同,我等兄弟隻是暫居梁山,而他是想改朝換代,你看這街道繁榮如此,宋朝氣數未盡,方臘失敗乃是必然。”吳用拉著我走到一個僻靜的角落。
“您二位想吃點什麼?”小二笑嘻嘻的諂媚的問。
“兩斤熟牛肉,一壇好酒。”我故作豪氣的說。
吳用冷冷的看我一眼,對小二說,“肉要切的十分碎,酒要一壺溫好。再上點時蔬米飯。”
“好嘞!”小二吆喝著走開。
“你的體質和他們不一樣,好的不學,專學這土匪氣。”吳用握著我的手,扣住我的脈門,“你體寒,以後若要喝酒,務必溫過再喝。”
“對了,早上戴宗兄弟還來過,說不日梁山眾弟兄便來東京聽封,要我們別回去了,隻是可惜不能與你一路遊曆名山大川了。”我歎了口氣
“等了卻哥哥和眾兄弟的大事,吳用自會納還官職,與娘子攜手同遊。”吳用微笑道。
“你這幾日還要進宮教聖上彈琴麼?”我問
“不了,聖上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才子,昨天一晚,便已學會,多加練習方可。”
“其他的宮廷琴師不會麼?”
“七弦琴魏晉以來便已失傳,吳用之所以略通一二也是研究了大量古籍,琢磨而成。”吳用忽的一笑,“那天答應你要教你彈的,隻怕要教下半輩子了。”
“我有那麼笨麼,有那麼笨麼?”說著握起拳頭朝他胸口打去。
吳用似乎很痛,用牙咬著下唇。
“你怎麼了,我下手哪有這麼重?”我急切的問。
“二龍山,我留下的病根,你剛剛打在傷口上了。”吳用很難受的感覺。
“對……對不起。”我蹲下來,把頭埋在他懷裏。
“笨。”吳用笑道。
我抬頭,看他如沐春風的樣子,才發現他剛剛在騙我。
“你這個大騙子。”我站起身來。
“不過我真落下一個病根,不能喝涼酒,為了我多活幾年,以後的酒都得溫過才能喝。”
“肯定是你為了讓我喝熱酒,故意這麼說的。”我一臉正義的看著他
“那信不信由你。”吳用也嘟起嘴,“反正你可以拿吳用的命試上一試。”
“客官您要的飯菜來了!”小二說著在桌上擺滿了飯菜。
我正要下筷,筷子卻被吳用的筷子夾住,動彈不得
“幹嘛,我一天都沒吃東西了。”
“正因為如此,才不可以一開始就吃油膩的東西。”說著,吳用給我乘了一碗青菜湯,“喝了。”他命令道。
“你幹嘛老是把我當你女兒?”
“誰叫你像個小孩。”
第二天戴宗又來了,看見吳用已經回來,便放心回去稟報了
就這樣,約莫過了十天。
宋江等人終於來了。
浩浩湯湯的隊伍,陳兵陳橋驛。
我和吳用一早出城,去陳橋驛與他們會和,再一起進宮麵聖。
“軍師哥哥”“軍師哥哥”“軍師哥哥!”“軍師哥哥”……
我和吳用剛剛騎馬走進他們的視線,好漢們便大聲的喊道,哥哥哥哥叫的那叫一個歡快。
吳用撇下我,騎馬飛奔過去,他和宋江擊了一掌,兩人便大笑起來。。
記得我問過吳用,“你和公明哥哥真沒有斷袖麼?”
吳用說,女人永遠不了解男人間的兄弟情。
然後李逵給了吳用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
在人群之中我在找林教頭。
然而沒有他的蹤影。
吳用和宋江騎馬在前,有說有笑。
我故意騎馬在後,避開某個小心眼的人。
“魯大師,教頭呢?”我問。
“還說呢,哥哥不讓我們殺高俅,哥哥覺得自己待在梁山沒有了意義,下山去了。”魯智深把眉頭皺的緊緊。
“遲早我要手刃那狗賊。”武鬆深沉的說,說著向後望去,高俅一臉苦悶的騎馬在最後。
“高太尉,你還記得我麼?”我騎馬過去。
“你!”高俅見我自是一驚。
“嗬嗬。我們遲早會殺了你。”我學吳用的語氣淡定的說。
看到高俅驚魂未定的表情,我滿意的笑笑。
騎馬往前,和許久未見的三娘二娘她們玩笑了幾句。
“軍師對半夏一定是又體貼又周到,哪像我家裏的那個呆子。”扈三娘抱怨道。
“他才沒有,管這管那的,煩死了。”我也抱怨道。
“我還巴不得有個人管得住我。”孫二娘說的也是酸酸的。
“那我以後可就不管你了。”吳用突然插了一句嘴。
“軍師哥哥”三娘叫道。“軍師哥哥,近來可好?”二娘問道。
“好的緊。”吳用客氣的笑笑,就騎馬往前。
“你們看,我就說個話,他也要在旁邊聽著。”我繼續抱怨。
吳用回過頭,詭異的一笑。
通過幾個月的觀察,隻要他這樣莫名其妙的一笑,就沒好事。
不一會兒就進了城內,不可騎馬,隻能步行。
他們按照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的排名進行排隊。
我屬於家眷,更在其後。
在皇宮裏繞了很久。終於來到了大殿。
108將跪在廳內,家眷跪在廳外。
皇帝在裏麵絮絮叨叨說了很久,把我的膝蓋都跪淤青了。
到了中午,賜禦宴。我和吳用共用一個桌子。
席間吳用沒有和我說一句話,我也沒有主動和他說話。
上了禦酒,這酒很烈,而且是冷的。
吳用端起來,發現是冷的,便沒有喝。喝了幾口熱茶。
我故意喝了一杯,想要讓他說我幾句
可他就像沒看到一樣,還和坐在旁邊的宋江說說笑笑,還離席,四處以茶代酒與兄弟們聊天。
吳用一臉笑意的回來,坐在我身邊繼續吃飯。
“我的膝蓋跪青了。”我特別小媳婦的和吳用說。
吳用沒有說話,就像沒聽到一樣。
我狠狠的踩了吳用一腳。
吳用回過頭,不解的看著我。
我就起身拿著酒壺,四處敬酒,每喝一杯,我用餘光看著吳用。
吳用還是像什麼都沒看到一樣,繼續吃他自己的。
“誒,我說,嫂嫂來給我們敬酒敬了這麼多杯,要是擱在以前,軍師哥哥早就過來攔住了,怎麼今日不聲不響的啊。”魯智深說道。
“是啊,是啊,軍師哥哥不會也是被老婆管怕了,不敢說了吧。”王英陰笑著,被三娘瞪了一眼。
“吳用還是有事,現行告退了。明日上朝,再見。”吳用抱拳。
然後他一臉的雲淡風輕,推開門就走了。
大家都愣愣看著我。
“嫂嫂,你是不是和軍師鬧別扭了啊。”李逵笑著問,“要不要鐵牛幫著勸架?”
“鐵牛不得無禮,嬸嬸是個知書達理的人,軍師也深曉大意,怎麼會吵架?”宋江嘿嘿一笑:“不過嬸嬸若是有什麼難處,隻管說出來,宋江為你做主。”
“軍師對我自是極好的。”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涼涼的酒倒進喉嚨裏火辣辣的疼。
“這酒這麼烈,嫂嫂能一飲而盡,真乃女中豪傑啊。”李逵拍手稱道。
“嫂嫂快別喝了。”燕青過來奪過酒杯。
“攔住嬸嬸,別讓她喝了,若是醉了,惹惱了軍師,我們可就無葬身之地了”宋江半開玩笑的說。
“你們的軍師根本就不會惱,更不會為我惱,更不會和你們惱。”我覺得頭暈暈的。
“軍師好脾氣,我們這等莽漢,的確是比不了的。”武鬆說道。
“根本就沒有人知道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麼。”我坐下,笑道,“有時我覺得自己根本不認識他。”
“軍師性格如此,不願對人講心事罷了。”宋江命令到:“二娘,三娘,你們送嬸嬸回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