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半個月前,臨水城整個城郭就被妝點得絢麗而莊重,仿佛是在迎接什麼盛大的節日一般。
但是流言開始的時間,卻是在更早的時候。
最開始時,人們還隻敢在酒肆中私下低聲議論此事,各自交換一些自己聽到閑言碎語,就算是膽子大的人,頂多也就是借著酒興發表一點自己對此事毫無根據的猜測而已。可是及到後來,傳言卻越來越盛,簡直就成了臨水城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公開秘密。
而對於這則傳言,臨水城的統治者——南雲家族的態度可以說是極為曖昧,仿佛向來在城中無所不能的統治者一夜之間便失去了所有的耳目,對這城中婦孺皆知的傳言,偏偏就他們毫不知情,任由它像可怕的病毒一般蔓延、傳播、泛濫。
黃昏時分,城中偏西一角的一處府邸,一人騎馬疾馳而來,下馬後急衝衝地便闖了進去,守衛並無任何阻攔。等他到了正堂的時候,先有三人已經在那焦急地等著了。
“怎麼樣,消息可是屬實?”看那人進來後,站在最外麵的老人便衝上去抓住他問了起來。其餘兩人也是擁了上來,焦急地等著他的回答。
“千真萬確,就在七日之後。”那人脫口而出。
聽到這消息,先前問話的那人猛地一震,身子兀地向後倒去。好在旁邊兩人及時將他摻住,再把他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
“罷了,罷了,且說說他們的計劃吧。”好半天之後,那人低垂著頭、連連擺手說到,聲音卻顯得無比蒼白。
“主公,事已至此,斷無挽回的餘地了。我已遣了虎牙去報信,但南雲家耳目眾多,這裏絕非久留之地,咱們還是先出城,往北到了流雲關再從長計議吧。”先前進屋那人如此說到。
“主公,流火所言極是,我們還是先護送你出城吧,久則生變啊。”另兩人也是附和起來。
那老人稍一尋思,懊惱地跺了跺腳,有氣無力地說了句出發吧。
一行人快馬加鞭,一路疾馳來到了臨水城北門,卻發現城門早已關了起來。城牆上的守城衛兵見有人來了,衝他們喊道:“城門關了,要出城的明兒趕個早吧,別耽擱老子喝酒。”
“這位大哥,城門怎麼這麼早就關了,還不到時辰啊。”流火也對著城頭喊了起來。
“老子說關了就是關了,信不信老子馬上把你當南麵來的細作抓起來,就地哢嚓了。”守城官兵說完之後,城牆上傳來一陣附和的哄笑之聲和謾罵之聲。
“你……”那流火剛想發作,卻被一旁的老人攔了下來。那老人示意流火切不可發作,如今身在虎口,卻是沒有多大的辦法。
四人正欲調轉馬頭,身後卻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回頭看時,那老人頓覺心中一涼,暗自喊了一聲天意。來的是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共排四列,個個左手執戟,腰配尺八長劍,頭戴虎頭銅盔,身著魚鱗披甲,正是南雲家的禁衛軍——執戟衛。隊伍排列整齊後,又從中分開,卻見一人一馬從隊伍末尾緩緩走來。
“哈哈哈,老哥哥怎麼來了也不通知我這個做弟弟的,小弟我好設宴款待,略盡地主之誼啊。這麼急著要走,莫不是嫌我這臨水城比不上都城吧。”那人在馬上如此說到,聲音洪亮有力。
那老人暗暗叫苦,卻又隻能硬著頭皮回話:“南雲城主哪裏話,我這把老骨頭要不是公務在身,那肯定要到府上去叨擾一番。”
這南雲城主年齡與那老人相仿,騎著高頭大馬,一身暗紫色的長袍幾乎要垂到地上,在黃昏的餘暉裏,竟泛著一絲絲的猩紅色,讓人不寒而栗。
“既然來都來了,還請老哥哥到我府上一敘,我早已差人備上薄酒飯菜了。”那南雲城主騎在馬上,笑眯眯地說著。
“這……唉……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那老人無可奈何地答應了。
執戟衛開路,那老人和南雲城主並三個隨從便向著南雲家的府邸進發了。
飯菜確實早已備好,主客按位次坐下之後,又進來一群歌舞伎,或唱或跳,算是席間的助興節目。那老人的三個隨從站在老人身後,一動不動,就像是雕像一般,眸子裏卻透著精光,將堂中的一切都看得仔仔細細。
那南雲城主注意到那三個隨從的舉止神態之後,心中頓時了然,微微一笑後,放下手中的酒杯說了起來:“老哥哥,我聽別人說你有三個侍衛,分別叫做流火、獵雷和疾風,且身手了得,不知老哥哥能不能讓我見見?”南雲語畢,便將目光投向了那老人身後的三人。
“那都是坊間的傳聞,不足為信,況且你這裏並非虎狼之地,我何苦帶著侍衛,他們三人,不過是普通的雜役罷了。”那老人如此說著,心中卻是叫苦不迭。
“哈哈,也對也對,到我臨水城中,我自會保老哥哥周全,何須你帶侍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