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駕……”茫茫雪山深處,在一個被無數人踐踏出來的一條僅容兩騎並騎的官道上,八匹戰馬借著月光沿著古道急速奔馳,為首的是一個少年,在高大的雪白戰馬上,隻能見到他盔甲無法掩蓋的一對深邃眼神,那眼神卻透射出冷酷與肅穆,別在腰間的一柄黑色戰刀時不時與馬鞍右側的鐵鉤撞擊在一起,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更憑添了一股匆忙之色,這來人,正是者龍和蘇克薩哈,當然還有貼身六鐵衛。
雪停了,這場肆虐遼東大地足有半個月的暴雪終於止歇了,但開春時,冰雪的融化,時空氣中的寒冷比之嚴冬更甚,可是正在救援的人們,似乎都忘記了寒冷,每個人都衣著單薄,因為他們心中有個信念:救人!而抱有這一信念的不僅僅隻是偉齊所率領的完顏部士兵們,還有者龍專門讓毛小方從營地加派過來的影子第二兵團的全體將士。
一具具冰冷的屍體形狀各異,每個死亡的人的臉上都掛著絕望和驚詫,但有些場景卻令這些征戰沙場多年的士兵們心中觸動極大——有些母親把自己的孩子護在自己的懷中,想用自己的身體為孩子們遮擋突如其來的災難,有些夫妻或者戀人相擁而坐,但他們臉上都深情的注視著對方,在雪崩中,完成了他們最後的愛情絕唱。
所有這些,所有的人,無論活著的還是死去的,都已經忘卻了民族,忘卻了仇恨,他們心中隻有對人世間一切美好的眷戀,偉齊從雪崩事故發生地的一頭走向另一頭,他一直不敢讓自己的腳步停下來,因為他害怕自己一停下來,就會忍不住哭泣,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兄長,自己的那些族人,還有很多當年與自己並肩作戰的戰友們,他們的屍體整齊的排列在新辟出來的停屍處,可是還不止這些,在救援的這七個時辰中,不段有屍體被挖出,偶爾一兩個還未斷氣的,卻也因為寒冷被活活凍死,根本無法救活,從祖地緊急調派過來的醫師們更是絕望的看著這些不會哀號的傷員,死亡的氣息,籠罩在這片數十平方公裏的人間修羅場。
“大帥,三少爺回來了。”阿達領著者龍等人找到正在一處大坑呆呆的看著剛剛挖掘出來的整車整車的財寶的偉齊,阿達知道他不是在貪戀這些財寶,他了解偉齊,在剛剛得到夫人和兄長去世消息的偉齊看來,他眼前的所有財富加起來,都抵不過一條族人的性命,也正是因為偉齊和費英東一切為了族人設想,所以他才會一直跟隨他的左右不離不棄。
偉齊頭也不抬,繼續注視著那堆財寶,目光猶如死水一般,毫無波瀾。
“阿瑪,我們去為額娘和伯父送行吧。”者龍理解他的心情,但一味如此,根本是於事無補,而且當務之急是要急速整頓部族內部,做好一切大戰前的準備,所以他隻能硬起心腸,把偉齊喚回現實。
偉齊木然的轉過頭來看了看者龍,沒有吭聲,又回轉過去,繼續盯著那堆財寶,卻仍沒有挪動腳步的意思,者龍一時沒法,隻好對阿達將軍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他幫忙照顧,自己卻告罪一聲,退了出去。
“哲也叔叔,我阿瑪就拜托您了,其他的事,我來處理。”者龍走出大坑後,衝剛急步而來的哲也拱了拱手道。
哲也點點頭道:“你放心吧,這裏有我和阿達,你快去看看你母親和你伯父吧,多多保重身體!”哲也從剛開始救援到現在,一直忙個不停,現在見到者龍在喪母之痛的情況下依然能如此堅強,心裏不由多了幾分讚許。
者龍道了聲謝後,馬上帶著蘇克薩哈趕往影子兵團的臨時指揮所,發現除了庫克和巴索兩人外,其他主要將領都不在其中。
“巴索,把情況彙報一下。”者龍摘下帽子,向他們倆擺了擺手,讓剛想站起的二人坐著回話。
巴索臉色沉重的攤開一個本子,說道:“到現在為止,總共死難四萬三千六百七十一人,救活的僅有四百二十三人,其中以華夏人為主;總共從雪崩事發地點挖掘出財寶七十車,糧草輜重無數,武器有火yao二十車,腰刀和長槍共七萬把,到現在為止,已經搜索至離現在地麵往下二十米深處,初步估計,有一大部分人和物品都被深埋在五十米甚至上百米的地底深處,要繼續挖掘,恐怕很困難。”
這樣的情況者龍心裏已經有所準備,所以也不是很詫異,接著問道:“下山的路都通了嗎?”
巴索沒有回答,這事由庫克和影子二團負責,所以庫克當即回答道:“下山的路基本已經通了,不過暫時隻能夠通過雙人並騎,而且道路上很多巨大石塊沒有清理掉。”
者龍點頭道:“現在二團負責疏通道路,一團負責搜救,恩,這樣不錯,”頓了頓,者龍轉頭對蘇克薩哈道:“蘇克薩哈,你馬上去通知哲也和阿達將軍,讓他們所有財物武器糧食輜重運送回去,順便把傷員都帶回去,讓他們回去休息,其他的一切都由我們影子兵團來處理。”
蘇克薩哈答應著跑步出去,庫克和巴索在帳內端坐著,等候者龍的下一步指示。
“庫克,通知一團暫時停下救援工作,馬上到這報道。”者龍站起身,背著手踱起步來,巴索雖然已經快三十的年紀了,可看到此時的者龍,仿佛見到的是一個比自己年長許多的將領一般,這一段日子以來,他和卓裏瑪都有同樣的感覺,也正因為這樣的感覺,讓他和卓裏瑪越來越佩服這個年僅十四歲的少年。
“巴索,你在想什麼?”者龍看著庫克出去後,就看到巴索癡呆的想著什麼,心裏有些惱火,叫了幾聲後,巴索才訥訥的答應著。
“你去讓二團的龍七等幾個負責人過來,其他人原地休整。”
“是!”巴索挺直了身子,也隨庫克之後出帳而去。
等大家都走後,者龍喚來鐵衛首領箭頭,讓他把母親和伯父還有一些重要族人的遺體都帶過來,再吩咐另兩個鐵衛讓他們準備天葬儀式的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