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眨動幾下眼睛,一圈圈晶瑩水紋漣漪般擴散了開去,澄淨眸光中,倒映著的,是誰孤獨而悲涼的身影?
少年望著她,望著這個精靈般純潔的小女孩,就這樣凝視了半晌,然後,點了點頭,用力點頭。
寧馨兒又笑了,笑的很開心,她已許久未曾笑得如此開心,她感覺自己好像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移開了片刻前還將自己心裏堵得發慌的那塊大石頭。
其實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會對麵前這個沒有名字的奇怪少年如此關心和擔心,換作以前,換作他人,便是有人在她麵前嚎淘大哭、淚如雨下,她也絕不會正眼去看上一看,更不要說去關心擔心了!
可是今天……
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後,她和他曆經了無數悲歡離合、恩怨纏mian,她才漸漸明白,漸漸懂了,原來,這世間還有一種東西,不可言喻、不可強求--
那,便是緣分!
“你為什麼沒有名字呀?難道你爹爹媽媽沒有給你取嗎?我覺得每個人都應該有一個名字的呀,就好像我叫寧馨兒,我爹爹叫……呃!”
說到這裏,她忽然頓住,吐吐舌頭,謹慎地向左右望了望,似乎突然間想起了什麼。然後,傾著身子,踮起腳尖,湊上前去,壓低聲音在他耳邊悄聲道:“我爹爹的名字以後再告訴你,這裏人多口雜,如果一不小心走漏風聲,給他知道了,下次就不會讓我出來玩了。”
少年“哦”了一聲,倒是並未追問,對他來說,寧馨兒的父親叫什麼名字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連爹娘姓啥名誰都不知道,他們又怎麼可能給他取名字?
“唉呀!你老是‘哦啊’‘是啊’的做什麼呀?人家在問你話呢!”
“我……”
“小姑娘,你不用問他了,讓我來告訴你吧!這小子是個被人遺棄的孤兒,打小便開始四處流浪,如果不是偶爾有人可憐憐憫,施舍於他,此時恐怕早就餓死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了,像他這樣沒人要沒人疼的窮小子,又哪來的爹娘?他根本就是一個沒有任何本事,沒有任何親友,隻能依靠乞討為生的小叫化子!”
少年正待說話,不遠處一個鴨子叫般難聽的破嗓門驟然插了進來,一字一句尖針般刺到少年心上,他的雙拳已經握緊,握的很緊!
是何等惡毒刻薄的話語,一再刺傷他淒苦的心靈?
又是什麼樣莫名憎恨的情愫,使他的眼神如此冰冷?
他緩緩抬頭,冷冷看去,日正當空,太陽正烈,盧府外眾人卻突地同時感覺到有幾分刺骨寒意,倏然襲上心頭。
難道蒼天發怒,六月飛霜,以至於數九寒冬提前降臨?
千百人心裏都不約而同掠過這般念頭,當下齊齊轉頭,隨著少年霜雪般的目光,尋聲望去,冷冷望去。
廖管家右眉猛然一陣狂跳,不可抑製,心裏更是“噗通噗通”亂蹦個不停,仿佛隨時都會從胸腔中蹦出一般,他情不自禁倒抽了口涼氣,心裏足底,一片冰涼--
故老傳言,眉動心跳,左主吉,右主凶,這正是傳說中的大凶之兆!
寧馨兒愕然而驚,轉瞬大怒,俏麗小臉上湧起無比憤怒的表情,她狠狠瞪了廖管家一眼,惡狠狠道:“胡說!你要是再敢亂說他的壞話,我就割掉你舌頭!”
眾人齊齊嚇了一大跳,這小姑娘看樣子不過十一二歲,怎地說話卻是如此厲害,動不動就要割人舌頭?!
廖管家方才已經見識過她的手段,雖然不敢相信寧馨兒小小年紀當真有如此神通,不過單從她掠下盧府院牆時的輕盈身形,心下就已清楚自己肯定不是對手,這時聞得這般冷厲言語,自是嚇得不輕,當下趕緊縮到了盧府眾護衛家丁中間,嘴裏卻是仍不服輸,低聲咒罵道:“不知好歹的臭丫頭,那麼愛管閑事,等哪天本管家逮著機會,非得把你……”
話音未落,麵前紫影一閃,寒光驟現,一抹冷厲光芒竟是直衝他口中之舌快速奔去。
廖管家大驚,背脊刹那之間全為冷汗濕透,他自然不會束手待斃,隻是那抹冷光來勢何等之快!像他這樣僅僅粗通武藝,甚至連江湖末流都算不上的尋常身手,卻又如何能夠避開?
此事來得太過忽然,盧府一眾家丁護衛原以為寧馨兒不過是說著玩玩,哪裏料到她竟然來真的!倉促之間,卻是盡數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當下紛紛展開身形,吆喝呼救。
周圍人群轉瞬大亂,男女老少無不大聲驚呼,暗中稱快的卻亦不在少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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