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後記(1 / 1)

蒼嶺是我老家東南邊一座巍峨的山嶺。小時侯,就聽大人們說起蒼嶺,而我自記事以來,日日看到遠處天邊的蒼嶺,就莫名地生出向往來,這向往是歡快的,也是沒有具體內容的。後來離開家鄉,在外謀生,每每回家時,那遙遠處的蒼嶺如同故人,首先占滿了我的眼目和情緒。

平常光景,隻要想到家鄉,腦海裏自然會浮現出蒼嶺的形象來。東南方向,橫亙著它的雄姿,日月星辰,朝霧夜嵐,夏綠冬雪,都從那裏顯現出來,那真是可以長久遠觀而靜賞的美啊。

可是,時至今日,我仍沒有走到蒼嶺身邊去,我把它當成了心中的向往和偷著快活的秘密。

2006年3月,一個星期五的下午,在辦公室辦完了公事後,腦中突然湧出了蒼嶺的形象來。我口中念念有詞,於是,坐在電腦前,蒼蒼公和蒼嶺這兩個詞和形象,如同兩個人,來到了我的辦公室,而且就坐下來看著我。我知道,我該向他們說些什麼了。

就這樣,我開始了一個沒有計劃的寫作。我內心裏隻有安詳和衝動。這看似矛盾的兩個情緒,一直陪著我。那個地方,那山峰,那何任張黃四姓人家,那古典而理想的中國鄉村風情,把我有限的學識和觀點延展並提升。在忙碌的工作之餘,我利用了幾乎能利用的所有時間,一口氣,寫出了初稿。

《蒼嶺》說了些什麼?

我很擔憂自己說得很簡單、很直露,或者是在圖解某個詞,如環保什麼的。而且,我的朋友中,看過初稿的人,提出過這樣的疑問。

而我自己,其實是在抽繹那樣一種幽遠的情緒而已。蒼嶺所具象化的東西,在我看來,是一定存在著的,中國有如此深厚的文化和曆史,不在這裏,就一定在那裏曾經或現在仍存在著一個蒼嶺的,至少我希望應該有。否則的話,那我們的曆史和文化,也太說不過去了。

川端康成寫過一則很有意思的文章:《花未眠》,說他夜半醒來,突然看到屋子裏的海棠花未眠,很是驚訝和感動。其實,花不眠是自然的事情,是個常理。怎麼還會誤以為“花未眠”呢?

我理解川端康成的意思。我想到的是,藝術和美,其實正是對這種“花未眠”的突然發現並驚訝和感動。

這就是“非事實”。

我的理解,作家的職責,就是把“非事實”的東西“事實”地呈現出來,讓自己和他人,恍然一悟:

哎呀,原來如此呐。

不是麼?

蒼嶺,別提它在我心中有多明亮了。真的,如有可能,我願生活其中,勞作和讀書,做一個不古不今、亦古亦今的人。

我的理想和誌趣,也就些微如此了。

2007年5月14日於重慶中山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