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的時候,養殖係學生會主席瘋狂地愛上了經管係係花蔡雲仙。
那個學生會主席是個台州的小夥子,多才多藝,在學校裏人緣極好,所有人都叫他“小台州”。
但人有貴賤,專業有高低,在寧波海洋學院,養殖係是被學生們認為最差最低等的係。加上小台州雖然很有本事,追求女生的手法卻很一般,買舞票,寫情書,送鮮花,平常得很,蔡雲仙自然沒有動心。
蔡雲仙一看到他就逃得遠遠的。
一個堂堂的學生會主席,平時在學校裏揚眉吐氣的,哪受得了這種沒人搭理的打擊。
在一個春暖花開的夜晚,小台州偷偷解下海洋學院內小河裏的小木船纜繩——那船是專供航海係學生練習用的。用一塊不知是哪裏搞來的長木條,愣是衝開了攔在學校小河與外麵大河之間的鐵門,把小船劃進了大河。
小台州也許不知道,大河的盡頭,是滔滔的甬江,甬江的盡頭,是翻滾的東海嗬。
他真是找死。
第二天早晨,寧波水上派出所的巡邏艇在甬江上截住了那艘小木船。小木船上是小台州冰冷僵硬的屍體。對小台州的死因眾說紛紜,有說他是凍死的,有說他是嚇死的,還有說他是自殺的……這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每個人都知道小台州是因為蔡雲仙而死的。
蔡雲仙理所當然地成了“罪人”。
小台州死後,小台州的母親帶著一大幫兄弟姐妹氣勢洶洶地趕到了學校。
那個潑婦罵遍了學校裏所有的老師,又砸壞了學校裏很多東西,然後馬不停蹄地來找蔡雲仙算帳。
那時班裏正在上體育課。潑婦帶著那幫人直撲操場而來,漂亮的女體育老師剛上去評理,被她一個巴掌打退了好幾步。
幸好此時班裏的男生聞訊趕了來,手裏抓了標槍、鉛球,像鋼鐵一般把蔡雲仙保護起來。
等到保衛科科長帶著一大幫人趕來時,那潑婦已經坐在大操場的沙地上號啕大哭了。
畢業離校前一天晚上,男生們砸破了寢室裏所有的臉盤、熱水壺,女生們把能燒的全部燒光,班裏一大幫人坐在學校的草坪上喝酒,喝著喝著蔡雲仙就不見了。
男生們騎著自行車找遍了學校附近很多地方,正準備報警時,秦秀麗和樓敏在小教室裏找到了她。她一個人坐在漆黑的小教室裏哭,秦秀麗問她怎麼了。
蔡雲仙說,早知道小台州會為了她去死,她決不會拒絕他。
“當年我真是傻,竟那麼殘忍地拒絕了一顆熱情的心。”蔡雲仙滿臉是淚地說著,手上是一罐沒有喝完的啤酒。
那時候,距小台州的死已有兩年多。
秦秀麗常常在想,究竟什麼是愛情?如果小台州不死,如果小台州真和蔡雲仙好上了,或者好上後又和千千萬萬的愛情一樣分手了,那麼蔡雲仙還會這樣對小台州念念不忘嗎?究竟念念不忘的是愛情還是好聚好散的是愛情?
愛情是沒有天長地久的,大三就是一個分水嶺。
在大一大二時,女生們往往是男生眼裏的寶,是他們追逐的目標,等升入大三、大四後,男生女生們就一個接一個地畢業走人了。
“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再美的誓言也抵不住畢業的輕輕一擊。
在這個過程中,或者男生變心,或者女生變心,在現實麵前,愛情顯得那樣的蒼白,就象女生寢室裏插著玫瑰的那個瓷杯,拔去玫瑰後,它顯得那樣的醜陋。
校門是一道坎,在校門內,是找一個人相愛,愛情還算愛情,在校門外,是找一個人結婚,愛情就等於婚姻了。秦秀麗無師自通地想了很多,象一個曆盡感情滄桑的怨婦,盡管從小學直到大學畢業,她連男生的手都沒有牽過。
小台州死後,蔡雲仙整個人都變了,變成了一個勤學上進的好學生。
所有的課她都準時去上,還選修了多門與經濟管理係毫不相幹的“淡水養殖”“海洋捕撈”等課程,並且每堂課都兢兢業業地做筆記。
她的好學帶動了不少好色的男生改邪歸正,好多男生為了能跟她坐在一起說上幾句話而大搶位子。很多無聊的大課因為她的出場人滿為患,不知多少平庸的老師因為她臉上增光不少。
一向慵散的蔡雲仙還養成了晨跑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