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嫫嫫點頭微笑著說了可以。
再去石鼓路上的教堂,已是雙成上了小學。那次迷路之後,母親並沒有過多的責怪雙成,隻叮囑了她幾句,但從此對她看得很緊,不再讓她獨自去巷子裏玩耍,信奉伊斯教的母親更不允許她再去教堂。雙成表麵上乖巧地應著著,心裏卻一直念念不忘教堂裏唱詩班的孩子們像雲雀飛翔一般的歌聲與長著透明藍眼睛的“彼得”貓。石鼓路112號。她在心裏暗自記下了這個門牌號。
直到高中畢業離開南京前,雙成常常會定期地去石鼓路天主堂。當然是背著母親自己偷偷去的。從學校直接過去要十多分鍾,而從家裏走過去,最快也要半個小時。雙成去教堂並不是為了看什麼上帝和天使,聽潘神父和劉嫫嫫講耶穌和聖徒彼得那些拯救世人靈魂的故事。她是為了那些聖讚歌,當然也不是為了歌詞的內容。是歌聲讓她心情平靜安詳,還是幼女的雙成,有時會莫名的憂傷。不知是不是母親感染了她,或許是遺傳,雙成想。
藍眼睛的“彼得”貓也帶給她很多安慰和快樂。雙成喜歡動物,無論是鄰居家的狗、公園裏樹枝上的小鳥,動物園裏的招人喜愛的梅花鹿、猴子和少人逗型的駝羊,雙成對它們一視同仁。動物園一年隻能去一次,而雙成可以不用花一分錢,一個星期可以見一次彼得貓。
為何與動物們相處比跟人容易?幼年時期的雙成一直想不通這個問題。
班上的同學們不喜歡她,盡管她平時從不給同學們添麻煩,值日時勤快,學習成績自然也總保持在前三名之內。從小學到高中畢業,雙成在同學中沒有交到過朋友。在課餘時間,雙成站在一旁看著那些女同學三五成群一起玩著跳房子、投沙包、玩在地上劃了格子線的石頭子棋,她們有說有笑,麵對她主動的搭訕,也視而不見不理不采。起初,雙成覺得委屈和不解,長大些後,雙成才明白,那是嫉妒。她與眾不同的長相和良好的學習成績是她受到孤立的主要原因。當然還有一個她自身的問題,她從不去曲意逢迎,沒有去拿些糖果或小玩具去奉承討好那些在班裏有權威的同學來獲得認同與保護。她不屑去那樣做,唯有獨立承受孤獨的後果。
教堂成了雙成避開個人煩惱的世外桃源,是她尋求內心快樂的淨土,是她可以自由幻想的天堂。有美妙的歌聲與精靈的白貓伴著她,她會找回失落的自信與力量,重新鼓起勇氣麵對憂鬱的母親和學校裏排斥她的同學們。
“姑娘,時候差不多了吧?”不知何時,先前說過話的中年男人笑咪咪地站到了她的身旁。
雙成抬起頭,衝著他笑了笑,合上手裏的小冊子,站起身,走出了王府井教堂。多少年養成的習慣,條件反射般的,隻要走進教堂,哪怕隻有短暫的一會兒,她也會很快獲得一股從內心深處升騰而起的力量。
“慕道班的授課時間是每周六的下午三點半到五點半。如果想報名,記得提前打電話。”中年男人在她身後輕聲喊道。
當年那個神經敏感脆弱的小女生早已成長為一名堅強果敢不會因受挫而輕易退怯的傳媒達人了。
我不能讓自己陷在被動的迷惑不安裏,我必須得問個明白。雙成想起,昨天她與郗時光互留過電話號碼。她把手裏的小冊子塞進挎包,又從裏麵的內隔層裏掏出手機,找出電話簿,劃動著手機屏,選中了那個令人印象深刻的稀有姓名,用食指上的指甲輕輕一點,撥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