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還蠢蠢欲動浮躁不堪的西梁大軍一瞬靜若寒蟬,半晌,隻聽得風中傳來一聲帶著戲謔歎息的驚歎聲:“這個將領難道眼神不好麼,看見飛刀都不會躲的?”
冷秀顏微微偏頭紅唇勾起一抹明豔的笑,怎麼嬌俏可人怎麼來,愈是天真無害的樣子,愈是襯得西梁軍不堪一擊!
對麵即刻有人怒了:“啟稟將軍,末將請令出征!”
趙乾坤方從白山之死的震驚中緩過來,怒目瞪上對麵那故作天真的小臉,厲聲派出第二員大將。
哦?西梁鎮國大將軍之子宋淩雲麼,還是個有身份的!冷秀顏勾起一抹冷笑,在對麵年輕將領揮動著長劍猛攻而來的那一刻,長腿一夾,喝著“追風”猶如離弦之箭一般衝了出去。
當那冰冷大戟一瞬撞上劍鋒的時候,望著近處那一瞬清晰的冰涼鳳目,宋淩雲便後悔自己當初的意氣用事了!他是怎麼想的,跟著父親出征賺一個少年英雄的名號?他也曾幻想過在沙場上橫掃千軍一戰成名,可是今日,卻因為他經不起挑釁錯了這一步,現在,他便要成為讓鎮國將軍府蒙羞的第一人了麼?死在,一個女人手裏!
而下一刻,腦中紛飛的念頭就被完全打斷了,手中長劍經不住力道直接被震落在地,下一刻那閃動寒光的大戟鋒口已是急速橫掃了過來!——大哥!耳邊的風聲裏裹著弟弟的叫聲,下一刻大戟刀鋒直接割碎了風聲,濃稠得發黑的他自己的鮮血濺出模糊了視線,黑暗前的最後一眼,他看到的是從馬背上直直落下的自己短短十九年生命間幻影般的走馬燈。
被削去了半個腦袋的殘屍從馬上滾落下來,翻個幾翻仰麵躺在了地上,那半掛在還算完好的一邊眼眶外的白色珠子,正中那原是瞳孔的地方“仰視”上了西梁兵將,那抹死灰,一瞬凍結了所有人心。
鎮國大將軍家的世子……死了……
手握韁繩的大掌一瞬驚出冷汗,趙乾坤猛然抬頭望向前方,那個女人,她已經不笑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冷若冰霜的臉,一雙黑如寒夜的眼,手中染上鮮血的大戟一個橫握殺氣四溢,所有人在那一瞬幡然醒悟,這樣的氣勢,這個女人,她早已殺人如麻得心應手!
那一刻,趙乾坤已是生了退意,今日他隻是帶人來叫罵挑釁的,他根本沒有想過沉寂了月餘的青城會真派出人來,他亦是沒有想過,宋桂山的兒子會死在自己的指揮下!鎮國將軍府,那是皇族!戰袍之下的裏衣那一刻已是一片濡濕,下一刻,卻在兵將們剛剛從宋世子的慘死中恢複過來的那一刻,陣中忽然傳來駿馬的嘶鳴聲,還未得令的年輕將領一瞬馭馬而出!
鎮國將軍家的二公子宋青雲!那一刻,趙乾坤隻覺大限已到,這一戰他不死在戰場上,也沒命活著回西梁了!
此刻的宋青雲已是被大哥慘死的悲痛和恥辱刺激得失了理智,但是他不會死,他不會輸,他要殺了這個女人為大哥報仇,為鎮國將軍府討回顏麵!不就是力氣大麼,他早已有了準備,隻要能避開那大戟的第一下攻擊,趁著她不及回防的當口揮刀朝著那個女人的腰腹橫砍過去,他就能……
他就能!隻是為何他的刀鋒卻是被大戟鐵柄生生抑住了?明明上一刻那揚起的大戟還在他頭頂,這麼重的兵器,根本不可能回防得這麼快,絕對不可能!
隻是不可能的事還是發生了,玄鐵大戟不僅擋下了他的攻勢還用內力將刀口彈了開,下一刻對麵那女人勾起一抹冰涼笑意,嬌小的身子竟以他從未見過的輕盈一瞬從馬身上躍起,那明晃晃的刀口染上了第一縷晨光的金色,朝著他直劈了下來。
那一刻,他被她的內力震開還未來得及從馬背上坐起來,那一刻,從那從天而降堅毅冷酷到不帶一絲溫度的墨瞳中,他一瞬,看到了死亡的降臨。
呲啦一聲骨肉分離,馬上的人生生被腰斬,還不如身下的戰馬能發出最後的悲鳴,死得悄無聲息。
白花花紅綢稠的體內汙物從戰馬肚子裏流出來沾了一地的黃沙,兩軍對陣之下已是多年沒有出現過如此死狀的殘軀,一人一馬,四截斷肢,潺潺鮮血從切口平整的斷口處傾瀉而出。
大量的鮮血飛濺終於染上了那身銀白戰甲,伸手抹了抹臉上濺到的血汙,側身而立的女子微微偏頭看來一眼,稀疏的晨光落在那密長的睫毛上是耀眼的金色,那麼娟秀那麼美,但那不帶任何情緒看來的一眼,卻是帶出了,蝕骨的寒意。
退了一步,隻此一眼,整排的西梁軍後退了一步,戰場之上沒有軍令後退是死罪,卻是沒人再糾結這一點。當金色晨光漫上銀甲一瞬流光溢彩,那容顏清麗的女子側身立於光暈之中,明明就秀麗得恍若神女,卻是在這一日,在目睹了三員大將慘死陣前的西梁兵將心中,成了揮之不去的嗜血魔鬼!
金光散了雲霧,今晨起還是狂暴肆意的風沙漸漸偃旗息鼓,卯時將至,這場沙塵暴果然是要停了!
飛躍上馬,她已是做好了領兵出擊的準備,戰場之上從無憐憫可言,敵方死的越慘烈,越是血肉橫飛死無全屍,便愈是能成為己方將領心中澎湃奔湧得勝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