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秀顏猜得沒錯,瑾帝的確是因為戚家一事心中積怨要找人泄憤,隻是此事沐隋楓在知道了瓏瑜的安排後便已料到了,況且,這個單獨麵對瑾帝的機會,正是他在等待的一個契機。
沐隋楓到的時候,皇帳裏已是沒了戚貴妃的身影,地上那碎了兩處的瓷碗卻還留著,這場無聲的鬧劇,是瑾帝有意留給他看的。
清淡視線掃過茶碗便是移開,沐隋楓微微俯身:“兒臣參見父皇。”
軟榻之側,望著那心心念念的淺發淺瞳,瑾帝心道,果然這再美的美人也敵不過這張臉來得誘惑,想著便是輕勾了嘴角:“楓兒,過來陪父皇,好好下盤棋。”
一張方桌,黑白落子,皇帳中隻餘下了跟隨瑾帝多年的老宦官安靜杵在帳簾邊,除了落子聲再無其他。
抬眼望了望對麵神色平淡的清潤容顏,瑾帝落下一子,無聲冷笑:“楓兒,朕記得昨日,便是你二十歲的生辰。”
聞言沐隋楓表情絲毫不變,手中白子輕落而下,一言不語。
而瑾帝卻也並不期待他會回話,一雙幽深眼眸一刻不停注視著眼前那絕色清冷的容顏,隨意放了一子:“二十歲生辰是個大日子,所以父皇特意備了一份‘厚禮’送你,楓兒,你可還喜歡?”
意有所指的話,僅僅隻是一瞬,那淺茶眼眸中一抹輕動一閃而過,那正欲落下的白子,在指尖微顫了一下。
瑾帝非常滿意剛剛發現的小細節,挑眉笑得愈發陰冷,繼續開口道:“朕本想著,若是今後,你的生辰便是你那皇子妃的祭日,會不會是件很有趣的事……可惜那戚雁淮到得太早,本來為父還很有自信,起碼,能毀掉那皇子妃半張小臉來助助興!今後,斷袖皇子配上鬼臉皇妃?哈哈,豈不妙哉!”
一句話說得瘋癲,對麵那一如既往刻意平靜的容顏上細看已是泛起了蒼白冷意,手中白子劈啪一下落下,瑾帝忽雙手高舉大笑起來:“贏了,是朕贏了!”話落,黑子一個夾攻,將白子吃去了一片。
抬眼,灼灼目光對上對麵那張豔絕的臉,眼眸之中帶上了瘋狂癡迷,楓兒,朕贏了你一次!再次強調。
薄瞼輕揭,一雙淺瞳淡淡望上對麵那張因激動和興奮而猙獰扭曲的笑臉,沐隋楓神色不變,下一刻卻是揚手,一下抽出了束發的玉簪。
一瞬褐色的發絲滑落,在柔亮的燭光下如瀑般傾瀉在肩頭,一頭秀麗長發,襯著如玉肌膚如斯容顏,一瞬更添了女氣,看在瑾帝眼中,便是明豔不可方物清麗絕然傲世,便是,他心心念念魂牽夢縈的,他的靈兒。
戚宛靈,這個集了他所有愛和恨的女子,今夜便是隻有她,才能平複他心中對戚家的恨意;而沐隋楓,這個如今代替了靈兒成為他心中執念的兒子,今夜便要看他,能不能好好平複他躁動不安的神經了!
宮中囚禁五年,五年的時間裏他這個小兒子用著斷袖之名不斷挑逗著他的神經,卻又一次次用著小詭計淘氣地避開了他的臨幸,隻是,這般求而不得的樂趣,反倒助長了他的瘋狂讓他愈發甘之如飴樂此不疲!五年時間裏,他為了好好“寵愛”這個小兒子發明了無數有趣的遊戲,那麼下一回合,他又該說一句怎樣的話來刺激他,好讓他再次失神錯步,脫下身上那件外袍?陰惻惻又飽含欲望的笑容,凍結在那僵硬冰冷嘴角。
一盤含著獵豔意味的棋,一個心潮澎湃的帝王,一個冷麵不語的皇子,諾諾不做聲的宦官在側觀戰更是激起了瑾帝被人窺視的興奮感,直到棋盤上白子被黑子殺得片甲不留,充滿情|欲的目光直直凝上對麵那一身他最愛的白衣下若隱若現的細膩肌膚,冰冷墨瞳中閃動如同野獸一般的幽幽冷光。
依舊是那清淡的神色,沐隋楓捧起案側衣衫俯身叩首,然後在那幾乎要洞穿他的赤裸裸的目光注視下,頭也不回出了皇帳。
帳外夜風清涼揚起了他未束的長發,他這個樣子在這個時辰從皇帳出來,周圍有多少人帶著詭異的目光無聲打量,他已是毫不在乎,大步走在回去的路上,夜風之中清雋容顏上淺淺浮現一抹冷淡笑意。
今夜,一貫擅長棋術的他在聽到不利皇子妃的消息後頻繁出錯,最終輸了這盤棋。隻是輸了一盤棋,卻是贏了下一步——關心則亂麼?若如瑾帝以為他會為了一點風吹草動就自亂陣腳,為了不讓皇子妃陷入危險就可以任人擺布,那便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