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心性
天色已經很晚了,天生剛卸完最後一袋糧食,來不及喘口氣,就被監工趕著往奴隸營房去。
在一連串的哢哢聲中,奴隸營的鐵門被推開了,在兩個監工的押解下天生站在門口。
“進去!”兩監工一聲大喝,他們按住天生肩頭的手同時用力,一把把天生推了進來。已經是精疲力盡的天生那裏禁得起這一推,先前猛跨了兩步,身子就撲通摔倒在地。
“奶奶的!”天生在心裏暗罵,房門在兩個監工難聽的大笑中被關上。雙手用力把身子撐住,天生艱難的想爬起來。“怎麼沒人來扶我一下,”已經撐起半個身子的他在心裏想,這時他才意識到這四周的空氣一股不正常的氣味。
環顧四周,借著那盞唯一的高高掛起焰火隻有針眼大小的燈,天生看到營房裏辛苦了一天本早該熟睡的同伴,這個時候都坐著,一動也不動,空氣中似乎彌漫一股難以言語沉重。
一副誇張的笑臉馬上出現在天生的臉上,對了四周,他笑著說:“大家怎麼還沒睡,難道都在等我嗎,哈哈!”可惜,四周沒有反應。
沒反應!平時這個時候大家不應該是這個樣子,最少應該譏諷我幾句啊,天生在心裏想。幹咳了一聲天生結束嘴裏笑聲。不知道是他原本的笑聲難聽還是四周太安靜了,止住笑的他覺得剛才的笑正是太難聽了。
天生的眉頭開始皺了起來,爬了起來,他試探著問:“大家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嗎?啊?”
他這話終於讓四周的人動了,可他們望了天生一眼後就又不動了。
天生覺得自己的心在下沉,現在他有一股不好的預感,預感白天一隻擔心的事有可能發生了。這一刻,他不能平靜了。猛跨了一步,他一把揪住離他最近的一個少年,把他給拉到自己麵前,他一聲喝問:“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也許是天生的所作所為嚇住了,又也許是天生那因激動而變得猙獰的臉,少年臉上有點害怕了。“這……那……我說……”少年牙齒發抖,眼睛不敢看天生而是瞄向房子的深處。
少年這副懦弱樣,天生更生氣了,一張口,他又要問了,一聲歎息從深處傳來。
“天生,放了他吧,我來告訴你發生了什麼事?”是一個充滿傷痛的聲音,不用看,天生知道這是除了大爹外平時最照顧自己的大叔。
一鬆手,天生把少年給甩開。在他眼睛朝房子裏那個屬於自己跟大爹的角落望去的同時,原先擋住他視線那排坐著的同伴挪到一邊去。是悲憤是痛苦還是其他,在天生的眼裏
,角落裏平躺著大爹的身子,大叔就抱著膝坐在旁邊。
“這不是真的!”天生一邊搖著頭,一邊任眼裏的淚水流下,他猶如行屍走肉樣往大爹挪去。每走一步,天生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就碎開一分。
這一路走來,有一個世紀的漫長,天生終於看到了大爹的臉。在他眼裏,大爹隻是睡著了。他雙腿無力,跪在了地上。他明顯的知道眼淚正一點一點的模糊自己的眼,但他沒有哭,他清楚的記得自己八歲那年答應大爹的話,不要哭,男人流淚可以但永遠不要哭,因為哭是懦弱的表現。
一隻溫厚的手搭在了天生的肩頭,“想哭就哭吧!”
回頭望了大叔一眼,天生咬著嘴唇道:“不,我不哭!”用衣袖把臉上的擦了一把,天生把身上的衣服解了下來,萬分小心把之蓋在大爹的頭上。靠著牆壁,他閉上了眼睛。
看著天生那張年青的臉,在大叔的眼裏,覺得這張臉成熟了太多,太多。搖頭歎息了一聲,大叔也挪了過來,挨著天生靠上牆壁,一樣的閉上了眼睛。
那盞燈還在亮著,早已勞累的大家也開始三三兩兩的躺下。很快,房子就沒有一個坐著了,大家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不一時就陷入了熟睡。
月色從鐵門最上那層欄杆投射出來,給一小塊地方鋪上一層銀色。本來該是睡著的天生睜開了眼睛。他慢慢的爬了起來,又小心的從地上躺著的同伴身邊走過,跪在那片銀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