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年輕的時候容易犯錯。為什麼呢,因為在家中有父母兄長嗬護著,照顧著,不知外麵世情的險惡與艱難;對自身的能力認識不足,或是高估或是怯弱,總是抓不到要點。碰到略大一點的,就慌張的手足無措,懵懵懂懂的就犯下錯了。這不是誰聰明誰笨的問題,而是年少啊!”
陽光明媚,和風徐徐,碧綠的柳樹溫柔的垂下絲絛,搖晃著剛剛吐出的嫩嫩芽兒。後丹天穿著蟹爪青暗紋雪地梅花的對襟衫子,月白雲綾拽地束腰長裙,雲鬢高聳,插著一支蜜色水晶發釵,坐在樹下笑語盈盈的對著一個年方二八姑娘指點。
這裏是北堂世家的別院,住著北堂世家唯一的小姐。
唐煜不是獨生子麼,怎麼多了個姐妹?原來在講究多子多孫才是福的年代,唐煜母親非常憂心兒子長大成人後,身邊沒有可靠的人手,幹什麼都得親自親為。因此,她收養了幾個聰明俊秀的孤兒。打的主意,自然好好培養一番,給唐煜增添助力。
畢竟是從小養大,感情也豐厚,不怕會背叛。
唐煜母親的眼光不差,隻挑那等忠誠踏實能力品行不差的,共收養了十二個孩童,現在都獨當一麵了。其中,有一人非常機警聰慧,自小就顯露了不凡,細論其果敢智慧來,與唐煜也不差分毫!
這樣太過精明有本事的,反而讓人放不下心。好在他不是孤身一人來投奔,帶著個嫡親妹妹。唐煜的母親就做主,收了做養女。反正養大了,也不過是多給份嫁妝,能換來她哥哥的忠心,不虧。
這對兄妹,一個叫北堂炎,一個名北堂倩。
北堂倩生得極好,眉飛目細、鼻膩瓊脂,一點櫻桃小口,嫻靜若水、嬌花軟玉。她身著明紫色窄袖束腰紗衫,外罩著遍地纏枝玉蘭花罩衫,底下是藕荷色湘江碧紋長裙,露出尖尖的錦繡鞋頭上,綴了圓潤光滑、足有指頭大的珍珠。
看得出來,她過得極為舒適,至少在日常用度上比起清河府那些真正的大家閨秀,也不差什麼。正在與後丹天談論的是——論白曉璐的得失。
身為鹿山學宮的小公主,白曉璐曾經的風光與受人歡迎,與她現在被人鄙視、嘲諷,是成反比的。
北堂倩人在深閨,提起這段事情來難免好奇。後丹天就以過來人的身份教導,
“隻是,千錯萬錯,都有彌補的機會。你是北堂家的小姐,有父兄可以依靠。他們那麼疼愛你,怎麼舍得你受苦?唯有一點……”
後丹天豎起一根指頭,“就隻不能不知羞恥,做出自甘下賤的事情。自己一生毀了,也讓父兄蒙羞,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北堂倩想起白曉璐的前車之鑒,連自己的一雙兒女都保不住,心有戚戚的點點頭,握著小拳頭做出“我保證、我發誓”的模樣。
正說著話,唐煜跟北堂炎走過來。
兩人同樣的玉樹臨風,隻是唐煜的氣質偏向冷情,目光銳利,麵部輪廓如刀斧精心雕琢過,線條剛硬。反觀北堂炎就溫和多了,未語先笑,氣質溫文儒雅,乍一看就容易博得好感。
“哥哥!”
北堂倩驚喜的看著兩個哥哥到來,歡喜的露出笑容,隻是動作過大——應該是本性流露吧,算不得失態。可她立時反應過來,克製自己,做出款款得體的姿態,依次像兩個兄長見禮。
唐煜淡淡的應了一聲。
北堂炎當著人麵,也不好多問妹妹,隻笑笑衝後丹天問,“在說什麼呢?”
“說的是小鹿姐姐。”北堂倩急忙回答,偷看一眼唐煜的淡然臉色,秀美的臉頰浮起一團紅暈,襯得眼神都水亮水亮的。
“後姐姐告誡我身為女子不能像小鹿姐姐一樣犯錯呢,不能讓哥哥為我蒙羞。”
“哦”。北堂炎愣了一下,才笑了笑,“那鹿山學宮的白曉璐,為了一個男人連父母、師門都不要了,倩兒你怎麼能跟她比?”
後丹天的眉頭一皺。雖然她也不認同小鹿的做法,但不代表誰都可以在她麵前任人汙蔑她的朋友。可她本來就來教導北堂倩“潔身自愛”,這時也找不出什麼理由反駁,隻淡淡的看了唐煜一眼,
“你們兄妹好長時間沒有好好說話了吧?正好,唐煜,我也有話跟你聊聊。跟我來。”
……
沿著柳蔭小道,唐煜與後丹天一男一女、一前一後,誰也沒有主動說話。若是以為他們之間暗潮湧動的話,那就完全錯了!
也古怪,後丹天人中之鳳,美豔奪目,更兼身世不凡。若是兩人強強聯合,對他或者她都有極大益處。至於兩個家族,可以多生幾個孩子繼承啊,那些都不是問題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