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禍害(1 / 3)

“你怎麼樣了?”

姬燃冰離開很久後,靜兒才敢弱弱的問。

“我……沒事。”唐煜艱難的動了脖子。他的衣裳淩亂,破壞的不成樣子,渾身上下都是鞭子造成的傷痕,雙腿也因壓著重物都麻木了,沒有什麼知覺。

“真是狠啊!”

靜兒輕輕的歎息。

唐煜沒有說話,仰著頭,嘴唇幹裂,眼角露出一絲悲哀。這世界上,最殘忍的莫過於剛剛看到希望,得來的確是絕望。守著一個永遠看不到可能的目標,到底值得不值得?為此付出一生的努力,結局卻是如此淒慘的死去,連個收屍的沒有,會不會有悔恨?

唐煜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很幸運。瀕臨絕境的他不是孤單一人,至少,還有一生摯愛陪伴著他……不能白頭偕老,此刻,也算是至死不渝了吧?

正在感慨時候,靜兒久久不曾得到他的回音,竟飄出來界來——從唐煜的內世界中,自己出來了!

親眼看著一團,注意,不是在內世界中,而是用肉眼看見一團淡淡白色水汽狀,朦朧人形的倩影突然出現在眼前,唐煜受了點驚嚇,激動的說,

“靜兒,你、你怎麼出來了?”

他費力的掙紮兩下,卻拗不過姬燃冰留下的重重枷鎖,無力的垂下手臂。

“我……”靜兒自己也有點驚喜,看著自己模糊的手掌,又感受外麵的真實世界,笑道,“這裏的靈力波動很特別,感覺或許能出來,就試試看。沒想到真的可以。”

她原地飄了兩圈,朦朧身影漸漸凝實,身上披著一層好似流動波紋的衣衫,一飄動的時候旋轉成圓弧狀。黑色的長直發自然的垂下,麵孔雪白清透,隻有五官的具體形狀,依舊看不清。

“哇,想不到,這件密室這麼陰森可怕,卻藏著跟月華一樣純淨的靈力。唔,殺戮之氣?死亡之氣?到底死了多少人啊,才能將靈力的性質完全轉變成極致……唉,等日後出了這裏,得花很長時間洗去這股不詳的氣息。我不喜歡。”

靜兒捏這鼻子,神魂很快在密室轉了一圈,將四處的通道與可能危險的玄關都看清楚了,才笑著回到唐煜的身邊,“雖然不喜,但這裏的靈力的確純粹,我吸收了很多,現在感覺充滿了力量!嘻嘻,你要我救你嗎?”

這個,還需要問嗎?

唐煜的眼睛充血。

可靜兒卻難得起了開玩笑之心,嘟著嘴戳了戳唐煜的臉,氣呼呼的說,“誰讓你都不告訴我!你來找姬燃冰,應該跟我商量一下嘛!嫌棄我笨?可我也有用處啊。打個比方,我可以幫你先打探環境,看周圍有沒有陷阱埋伏!哼,你什麼都藏在心理,難怪被……被捆成粽子!”

“要是我不在你身邊,誰來救你?你隻能被姬燃冰擺成十八般花樣蹂、躪啦!?”

唐煜兩眼掙得老大,氣得說不出話來。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剛剛“與心愛的人一同赴死,也算全了誓言”種種癡心的感覺,全部飛灰湮滅!這個女人,她就不能正常一點嘛!現在什麼時候了!還跟自己計較!

“我是讓你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別以為我沒了身體,就成了無能的廢人……靠你養著。想當初,我甄小仙畢竟是大乘期的高手哪,也是我們哪裏的第一高手。不是你養的寵物誒!”

迫著氣怒交加的唐煜,“誠懇的”承認了他的錯誤,並保證不會再犯。靜兒這才笑眯眯的運用吸收得來的靈力,將唐煜雙手的束縛解開,雙腿上的刑具抬高一點——隻一點,就足夠讓唐煜掙脫枷鎖了。

一旦重獲自由,唐煜不去對著害他吃夠苦頭的刑具發泄,而是陰沉沉的盯著靜兒,臉孔板得跟幾天沒吃過飯似地,鐵青鐵青。害的靜兒不斷後退,驚叫道,

“你要幹什麼?”

“告訴你哦,我剛剛大發慈悲救了你!你不能這麼快就忘恩負義!”

唐煜能說什麼?狠狠的衝上前,展開雙臂努力的抱住她——雖然隻是一團虛影,可靜兒老老實實的讓他抱住了。

入手隻是一片沁涼,唐煜胸口升騰的怒火迅速降溫,想要狠狠揉搓並教訓的心思變成柔柔的,一灘水,不敢大力,輕盈的摟住,鼻翼間好像嗅到一聲香甜的氣息,讓他忍不住滿足的發出一聲呻吟——今生今世,還能擁抱她,是多麼美妙的事情。

比起靜兒剛到他的內世界,懼怕的說“你不要殺我”,期期艾艾求懇“我不會麻煩你”,現在的她敢開玩笑,敢耍他玩了,進步有多大?

這至少說明,她已經敞開心靈接受自己……

不過,雖如此想著,唐煜卻忘不掉剛剛自己被逼著道歉認錯,火氣上湧,懲罰性的在靜兒臀部做樣子的打了兩下。

“再敢如此,我一定好好懲罰你!”

靜兒撲在唐煜的懷裏,微微側著頭,輕笑,麵部的輪廓好像清晰了些。

“我們出去吧!”

“嗯!”

這回唐煜聰明的不自己親自出麵了,將“仙雲朵朵”給靜兒使用——本就是神魂無形無狀,加上仙雲朵朵的隱身妙用,一路安全無比的離了密室。

冰雪神宮的大小房間都建造的差不多,也沒什麼特殊的標記。此刻,大部分弟子都外出去對付清河府敵人,內部隻留下少數的看守門戶的低級弟子——因為最強大的姬燃冰還在,誰會有城堡內部不穩的感覺?

靜兒與唐煜行行走走,不知繞了多少圈,忽然聽到一聲特殊的聲音。順著聲源,她們找到了一處很寬敞有回聲的殿堂。悄悄的躲在一旁,靜兒食指對著嘴唇,比劃一個“噓”的姿勢。

“是!宮主當年收留無家可歸的雪庵,對雪庵有莫大恩德!隻是,雪庵畢竟出生在清河府,又在清河生長了一十八年。讓雪庵去對付自己兒時的朋友、夥伴,雪庵自認為自己做不到!”

“那些人何曾當你是朋友?在你最悲哀最絕望的時候!”

姬燃冰冰冷的聲音說道。

“宮主錯了!當年,不是沒有朋友對我伸出援助之手——可惜我自己鑽了牛角,自以為堅持、隱忍,可以換得大家的稱讚,換來夫君的悔悟。其實,不過是白白浪費光陰!宮主若是讓雪庵行娥女之事,恕雪庵辦不到。若是,想讓雪庵救宮中大部分無辜的弟子,雪庵願意用性命保證!”

一陣長長的沉默。

姬燃冰的聲音再次想起,

“我原就沒打算讓你像她們……你的經曆,活脫脫當年的我。唉,外人看我以為妖魔,覺得我手段毒辣、殘忍暴虐,其實當年我剛剛出嫁,何曾不抱著相夫教子、一家和樂的美好希望?若不是、若不是……”

“也罷!你不願意,我就留著你……若是我敗了,你帶著她們找個好歸宿吧!有多遠走多遠。她們都是普通的弟子,身世可憐,經曆坎坷,清河府一向以光明磊落自居,相比不會為難這群可憐人吧……若是遇到心性不純的的,你盡力吧。”

“是!”

靜兒安靜的躲在一邊偷聽。

最後的“盡力”,倒是讓她對姬燃冰的印象大為改觀。

記得,好像聽過唐煜講述,姬燃冰的舊事。

那時的姬燃冰作為女兒,帶走了唐煜曾祖父大部分的家產,執意嫁給了當時看著家世樣貌才華都不錯的男子——誰知道竟然是個中山狼!為了侵吞唐家,也就是北堂家族最貴重的財產,布下了層層計策,在濃情蜜意中隱藏了陣陣殺機,最後算計得姬燃冰失去一切,還被殘忍的毀容。

憑這段經曆來說,真的是與朱雪庵很相似。難怪姬燃冰對她說話的口吻十分和藹,跟鞭笞唐煜的時候判若兩人。

“她……好像也是個可憐人呐!”

“哼,她可憐,世界上就沒有人不可憐了!你知道她後來用什麼手段對付那些害過她的人麼……算了,不說了,免得你吐。”唐煜恨恨的道。

姬燃冰沒有發現有人偷聽,事實上進了那間神秘密室的人,就沒有人能夠出來。唐煜的資質不錯,但他年輕,沒有外人的幫助,憑他的修為怎麼可能逃得出來?姬燃冰連想都沒想到。加上她現在很忙,清河府率領的大軍都要攻破家門口了,沒有時間騰出手來對付心存歹意的侄孫。

“回稟宮主,一起準備就緒!”

“好,那就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

陰寒的聲音傳來,姬燃冰冷哼一聲,與人一起離開了。唐煜跟靜兒屏聲靜氣,悄悄藏得更隱蔽了,等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了,又藏了一會兒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