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仙雲宗變(1 / 2)

前世今生,加起來快有漫漫百年的光陰吧?這當中有多少平淡如水、又細如毫毛的冗餘記憶?靜兒將它們盡數忘光了,隻在腦海中模模糊糊的留下一點印象,都是關於最重要的人,和最重要的事,那是不能忘也不允許遺忘的。

從某種程度上說,裂開的那部分靈魂帶走了無用的記憶,不是沒有好處。但端木豐城看到她迷惘無助的樣子,除了一聲輕歎還能怎樣呢?

貌似任何有理智一點的人,都不會把賭注壓在此刻的靜兒身上吧?

一抹孤獨無依的神魂……能改變什麼?

她連自己都幫不了!

雖然不敢抱多大的希望,郡首大人卻沒有翻臉的趕走這位必須要依附他生存“客人”,在木槿花開的季節,開始了“另類”的同居生活。

具體表現為,郡首大人的紫玉簫片刻不離手,心情好的時候便對著春花碧樹、碧日晴空吹奏兩曲,不局限“風吟曲”。即便個人不方便的“特殊時刻”要放下,也要信得過的人安置好。

而靜兒,則安全帶待在紫玉簫中,每日隻有午夜月華似水的時候才能出現透透氣,在外麵呆不了多久,就要回去。除卻發呆出神,連聊天的空閑都很少。

這一日,郡首大人在水閣望著皎潔的月,忽然出言道,“她走了。”

“誰?”

“你妹妹。”

“……哦。”

“她受傷嚴重,精神狀況很不好。”

“……哦。”

“你不想見見她嗎?她以為你死了!整個人癡癡呆呆,連哭都不會哭。”

隻有傷痛到極處,才會讓一個伶俐活潑、整日裏嘰嘰喳喳的女孩,變成那般呆傻吧?他知道那種心都被生生剜去的痛楚,所以越發不忍。

“……不用了。”

“看不出,你這麼狠心。”

沉寂了一會兒,就在以為她不會說話時候,靜兒幽幽的歎息,“不狠心又怎麼樣呢?讓她知道我如今的樣子……一輩子操心難過不成?不如以為我死了,長痛不如短痛。”

“……唉!那你,有什麼打算?雖然我可以一直保留紫玉簫,十天半月的吹奏一次‘風吟曲’,維持你的身形。但我,恐怕活不了多少日子了……”

“程程不是去冰雪神宮救了你麼?”

端木豐城搖頭一歎。

若能在冰雪神宮找到“孽火紅蓮”,七哥又何必費盡心力弄來紫玉簫?又明知他不適合吹奏“風吟曲”,還讓他用自己的生命之力滋養靜兒的神魂?心裏這麼想著,沒有說出口,隻淡淡的解釋,

“我九弟與冰雪神宮……總要有個了結。雲鵬此去,就是一個開端。”

“程程……”

想到他注定失望的麵孔,靜兒的影子忽然一陣震顫,有不安穩的跡象。連忙凝神望月,吞吐著絲絲屢屢的月芒,才好了些。

“……真不明白啊!小貞是你親妹妹,你明知看她傷心痛苦還能保持常態。但知道程程可能會有的磨難……”

若不是靜兒的靈體毫無自保能力的寄居在他的本命靈器中,所有變化的情感都瞞不過他的雙眼,肯定以為她跟程程有私情了!在他感覺到的,靜兒與程程光明正大……真的隻是純粹的朋友。

“不一樣。這些年來,我教了小貞堅強,教她勇敢、堅強。她隻是乍然知道我的死訊,不能接受而已。等日子長了,就會慢慢接受。而程程……他太單純了,認定的東西誰也改變不了——除非讓他有切膚徹骨之痛。”

“端木家族和冰雪神宮的恩怨,我略知一二。誰對誰錯暫且不說,程程被家族當作犧牲品,他會非常難過。”

“不是犧牲品。”郡首大人緩緩的糾正,“這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必須要經受的,也是身為端木世家子弟的考驗!”

靜兒的影子又一番波動,頓了一下,表麵流轉淡淡的光華,

“我能理解,但不認同。”

“難道隻有把人置於上天無門、下地無路、眾叛親離之路,看著他掙紮絕望的一步步艱難走出,才能證明他有能力,有資格帶領端木家族?”

“在我看來,這種飽經磨難、受盡折辱的人,除非大賢大能,否則要麼自暴自棄的走上絕路,要麼淒慘的掙脫而出,卻留下終身難以治愈的心理創傷。”

“為何要定下這麼嚴苛的條件,好端端的人格都被扭曲了。”

“真金不怕火煉。”

對於靜兒的質問,郡首大人隻有這一句。

“嗬嗬,好奇怪,非得按照一定形狀把人煉得磨平所有特色……”

怪也怪前任仙雲宗主太博學了,活了那麼大年紀,不僅是“教育學家”,還是“曆史學家”、“心理學家”,但凡人類出了什麼新興的學科,都有興趣研究——在他教育下茁壯成長的靜兒,當然不會認同所謂的“磨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