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本是太後的壽辰,隻是太後在南苑靜養,傳話回來,今年不辦了,這下宮中又少了一項熱鬧的事情,眾人呆得就更無聊了,隻是太後真的病得那麼嚴重麼?養了這麼久還不見好?我懷疑。
距上次我去乾清宮已經有半個月了,這半個月順治就像突然從後宮消失了一樣,沒翻牌子,沒召陪膳,也沒到任何人的宮裏去,他大概是忙著查那件事罷,之前江南瘟症之事查了那麼久也沒有頭緒,這次他稍學聰明了一點,不再派人明查,而是找人暗訪。隻是真的忙到沒有一點時間召見宮妃麼?好死不死的又是在我去過乾清宮後才發生這樣的情形,好麼!後宮中的三姑六婆可又有了話題了。
順治十四年四月初八,本不是什麼特殊的日子,窗外的天色陰得嚇人,卻偏偏總也不下雨,惹得人心煩,時剛過午,就聽空中雷聲陣陣,烏雲翻滾著聚至一處,完全擋住了天空,又是一聲悶雷過後,天邊劃過一道粗大的閃電,映得屋裏都亮了,接著又恢複黑暗,周而複始的持續了好久。
這樣的天氣讓人有些煩躁,又叫人有點不安,我坐在窗前不停地揮手,似在趕走心底的煩悶,瞄到小林子與襲人躲在門口處不知在說著什麼,我無聊地朝襲人招招手,待她來到近前我問道:“說什麼呢?”襲人道:“主子,太和殿起火了,聽說是天雷所致。”“啊?天雷?”我看了看天。也難怪,“咕隆咕隆”的隻聽打雷了,也不見下雨。在這個沒有避雷針的地方的確很容易引發火災,“火勢大不大?撲滅了麼?”我隨口問道。
襲人搖了搖頭道:“奴婢不知。據說是燒得挺厲害。”我又坐回窗前,要是下雨就好了。不知是不是我的許願生效了,一顆豆大的雨滴重重地砸在院中的方磚上。四濺開來,接著。兩滴、三滴……一場大雨傾盆而下。我呆呆地笑了笑,這麼大地雨,呆在屋子裏的人可真幸福。
隻是我的“幸福”並沒有一直持續下去,臨近傍晚之時。常喜渾身濕透地跑進殿中,見到我二話不說拉著我就往外走。襲人攔下常喜怒道:“這麼大的雨。你帶主子上哪去?”常喜急道:“皇上在前邊兒淋著雨,誰勸也不聽……”“什麼?他在哪裏,快帶我去。”
我催促著常喜,襲人連忙吩咐準備肩典雨具,待上了肩典,我迫不及待地問常喜原因,常喜一邊催著抬轎地太監快走,一邊抹著雨水道:“奴才也不知道,皇上隻是坐在太和殿前,任誰勸也不聽,唉喲,這太和殿燒都燒了,若是皇上再淋出病來,讓奴才可如何擔待。”
聽常喜一說我心中更急,他這是怎麼了?紫禁城中因為天火燒毀的宮殿不少,太和殿燒了,重修就是了,怎地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一行人急趕著出了乾清門,朝太和殿方向奔去,按理說後宮中人是不能到前邊去的。
不過我身為皇後,又有常喜開路,出個乾清門自是不在話下,到了太和殿邊兒上,我下了肩典,老遠的就看見太和殿門口跪著一大群人,有宮女太監,也有朝廷命官,還聽得一片勸慰之聲,順治那個傻小子就坐在階梯上,身旁的宮人撐著傘卻不敢遮到他頭上,雙膝一彎,跪在那裏陪順治淋雨,瞧瞧,這皇上地架子就是不小,就連淋個雨,也得找當朝官員陪著,這時不遠處又跑來一人,穿著五品的補服,身旁的襲人一見到那人,驚喜地喊了一聲:“陳大人!”
那人停住四處看了看,似是在找聲音來源,我與襲人緊走兩步到他麵前,他見襲人麵露笑容的拱了拱手:“襲人姑娘。”襲人忙道:“陳大人,這位就是皇後娘娘。”陳蕭聞言連忙跪倒,口呼千歲,我仔細打量了一下,他麵白無須,麵容清秀,身上透著一股文人的氣息,一看就知道書沒少讀,隻是身子略顯得孱弱了一些,就是這麼一個人,竟敢上奏彈劾當朝一品,攏合眾人聯名上書?
“陳大人請起罷。”我雖想與他好好聊聊,但心中更牽掛順治,我對他點了點頭,便疾步朝前走去,襲人重著眼簾快步跟上,陳蕭也不多言,起身跟在襲人之後,待到了太和殿近前,才看清了順治的樣子,他渾身早已經濕透,衣裳被雨水浸濕貼在身上,目光有些呆滯,嘴唇也微微發紫,跪在順治身旁的螯拜第一個看見我,他高聲道:“奴才給皇後娘娘請安。”
他這一叫,旁人才抬起頭來,紛紛請安,順治似是聽到了一些,眼睛動了動,但仍沒回過神來,我從襲人手中接過油傘,為他擋住風雨,蹲下身,看著他失神的樣子我心疼地撫上他的臉,輕聲道:“你怎麼啦?”他眼中的焦距終於聚到我身上,“惠……”“是我。”“惠……”他的麵容變得迷離而又痛苦,猛的將我拉人懷中,緊緊地擁住,手中的油傘脫手而去,豆大的雨點砸得我臉上生疼,感受到他心中的苦悶,我回抱住他,“沒事了,咱們回去,好不好?”
他將臉埋在我的頸窩裏,緩緩地點了點頭,我突然鼻子一酸,淚水就這麼不受控製的流了下來,因為……我感到有一些溫熱的水流灑在我的頸側,雨水怎麼會是熱的呢?是他在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朝著常喜招了招收,常喜連忙上前摻起順治,他似乎坐得太久,腿部沒了知覺。身子晃了晃,身旁的宮人連忙上前扶住,我脫開身來。讓襲人將肩典招呼過來,又讓人先回乾清宮去備些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