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珠看出我的疑惑,輕歎道:“臣妾的弟弟從小個性倔強,是斷不肯沾家中餘蔭的。”
想不到烏雲珠家中竟有如此誌氣男兒,“鄂姐姐也不必過於擔心,好男兒理應誌在四方。鄂姐姐若是思念令弟,何不趁著他尚未離京,請下旨意宣他入宮,在臨行前見上一麵。”
烏雲珠淡淡的一笑,低頭稱是。但神情之中更見幾分落寞,我不禁啞然,這段時間順治幾乎寸步不離坤寧宮。烏雲珠哪有機會請旨呢?而太後那邊,更是讓烏雲珠難以開口。
“鄂姐姐放心。”我輕聲道:“若有機會,本宮一定向皇上討個旨意,讓你與弟弟見上一麵。”
烏雲珠連忙躬身謝過,微蹙的眉頭舒展了許多。
這是我頭一回來承乾宮,光看著宮內雅致而不繁複,貴氣卻不奢華的物品擺設,就能知道此間主人定是一位超凡脫俗之人。
隨後烏雲珠取了厚厚的一疊圖樣交給我。我看了看,無非是些百鳥朝鳳,花開富貴的款式,後麵有幾張倒特別,有一張角落裏畫著一簇粉嫩的海棠花,其餘各出花瓣片片飄布其上,像是隨風而散,我指著那張圖道:“這個倒十分別致。”
烏雲珠笑道:“娘娘眼光果然不同於俗人,臣妾也十分中意這一張呢,隻是怕沒有前邊兒的看著喜慶,所以才沒敢拿主意。”
“非要大紅大紫的才喜慶嗎?”我拿著那張圖樣左右看了看,“風拂海棠,就這個吧。”
烏雲珠笑了笑,解下墜在腰側的香囊,“娘娘請看。”
我接過一看,赫然是相同的創意,隻是上麵的花式換成了玉蘭花。更為奇特的是,玉蘭花瓣上,竟隱隱散發著熒熒之光,我忍不住詢問,才得知若先將絲線在熒光液中浸泡過,繡品便會出現此種效果,據說到了夜間,更顯光華。
在承乾宮呆了小半天,眼瞅著夕陽西下,我起身欲辭,烏雲珠硬是又留著我東拉西扯了一會,我本以為她想留我用膳又不好意思開口,可到了用膳之時,她卻鬆了口氣似的送我出門,我被她弄得莫名其妙,卻也不好多問,回去的路上,想著剛剛的那張圖樣,又覺得有些不妥,微掀起簾子叫過襲人,我問道:“依你看,那張海棠花的圖樣怎麼樣?”
“花樣別致,隻是……”襲人沉吟了一下,“隻是依奴婢看,不太適合做壽禮。”
我點了點頭,“好像是素了一點。”我雖然喜歡,但是在皇後的壽筵上敬獻怕是略顯樸素。
“襲人,你速回去,跟賢妃說,不要繡海棠了,繡‘鳳凰傲視’那幅,用紅底、金線繡,越華貴越好。”襲人聽後卻沒有立即前去,而是又隨著我走了一段,才有些不願的道:“主子何必要幫賢妃呢?”
我失笑道:“這哪算是幫她,若是她繡了海棠,壽筵之時定然不被太後喜歡,如此一來,她豈不會誤認為我是故意要她繡那幅‘風拂海棠’,存心惹太後不開心?”
此時隨我一同前來的湘雲上前兩步,哼道:“就算是主子故意的,她又能如何?”
我暈,難道她們真以為我是故意的?我皺了皺眉:“不用多說,快去。”
襲人見我臉色沉了下來,不再多說,轉身去了,湘雲吐了吐舌頭,也不再說話。
“襲人。”我叫住她,“跟賢妃說,鳳凰別用熒線繡,普通的絲線就行了。”我可不想睡到半夜起來,見到被子上有一隻大鳥瞪著我。
我將頭縮回暖轎中,襲人能想到的事情,烏雲珠未必想不到,可當我指定那幅“風拂海棠”時,她卻並未推辭,還有她今日的態度,幾張圖樣,明明送到坤寧宮去就可以,可她卻偏偏將我拉到承乾宮來,她到底動的什麼心思呢?
待我回到坤寧宮,見著常喜在殿前守著,見我回來忙上前道:“娘娘,皇上等您半天了。”
我抬腿步入殿中,湘雲想隨行伺候卻被常喜攔下,朝她打了個顏色,嗬嗬,搞什麼?神神秘秘的。
進了殿中,在西側的暖閣內找到了順治的身影,他站在那笑嘻嘻的看著我,忽然一閃身,一張方桌現了出來,桌上擺著兩副西式餐具,扣著幾隻亮閃閃的西式餐盒,不用想,也知道裏麵裝著什麼。
我驚奇的望著他,順治微笑著拉開一側座椅,極為紳士的請我坐下。順勢揭開桌上的幾隻餐蓋,果然,主菜是盧山的秘製牛排,還有一道熏雞、一道烤大蝦跟一道湯品。
這次,他真是給了我一些驚喜。我拿起刀叉,先嚐了嚐牛排,嗯,不錯!又嚐了嚐雞排,嗯,好吃!
看著順治一臉期待的望著我,我放下餐具,輕笑道:“是你要賢妃沒事找事的纏了我一下午?”
順治不好意思的道:“總得有時間準備這些。”
難怪烏雲珠一副不是心思的模樣,換了任何一人,得知心上人花了這麼大心思是為了別的女人,都會心有所思的,若是我,說不定會當場爆發。我笑了笑,順治急道:“怎麼樣?喜不喜歡?”
我點點頭:“有一點驚喜。”我看看四周,“就是太亮了。”“亮?”順治扭頭看了看,站起身來,吹熄了幾支蠟燭,屋子裏一下暗了不少,可我還是不太滿意,示意順治將燭台上的蠟燭拿下一支,其餘的全部吹熄,順治將那支兒臂粗的紅燭穩穩的放在桌子正中,我心滿意足的一笑,這可是真正的燭光晚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