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可是請了一下午的假,剩下半天總不能拿著批到的假條安安分分坐在教室裏上課吧。
艾米菲說,我們去逛街吧,好久沒有給自己買過新衣服了。
我說,你口中的好久是按小時算的吧,你昨天穿的那件圓點線衣就是這個月阿依蓮專賣店剛到的貨好嗎!
她白眼一翻,那你到底去是不去?
我搖搖食指,肯定是不去滴,不過我有個好去處,你肯定會喜歡。
艾米菲興致大增,快說快說,你都不知道,人生越過越沉悶,我都覺得身上要長蘑菇了。
我說,你的三觀不對吧,太消極了,你對不起國家對不起黨給了你那麼優異的生活環境。
她說,對啊對啊,趕緊把我丟回五六十年代,讓我吃不上飯我就沒閑工夫去歪三觀了。
我淡淡一抬眸,那你去看看明代小說刊籍裏的那本《宜春香質》,絕對合你的口味,讓你再也不用擔心你的三觀,因為等你看完,你會發現三觀兄已經屍骨無存。
我帶了艾米菲去找艾倫海,在艾爺爺的批準下,我們被允許帶艾倫海出去走走。
我們去了維也納咖啡廳,這家咖啡廳比我們原本高中附近那家大很多,我問艾倫海,“什麼時候回來上課啊?”
他說,“不知道啊,最近身體不好。”
艾米菲湊前來,“不會吧,你個陽光少年郎也身體不好了,是不是不節製啊。”
我在桌底下踢了踢艾米菲,示意她別提關於那人的事。
她也就很配合地閉嘴了。
我們都沒有見過這個人,但都深刻地不喜歡這個人,他毀了我們的可愛萌少年,看看現在,就是個會答話會走路還認得人的木偶,在他身上簡直看不到一點昔日活潑可愛的影子。
曾經他穿著t恤戴著棒球帽穿過校園的時候,惹多少男同胞注目。
幾個人湊在一起,又是幾乎等同於昔日相識的地方相聚,我以為起碼可以多找一些話題,讓艾倫海想起他除了愛情還有友情,誰知道卻是坐在一起除了喝飲料就是低頭各自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就在沉默得我都要揮淚的時候,艾倫海咬著吸管叫我,我說怎麼了。
他放下手中的飲料,“多關心韓航,他最近很辛苦。”
我吸了吸鼻子,“知道了。”
艾倫海異常認真地看著我,說,“他因為你而學會了愛,希望你不要輕易放棄他。”
我困惑地看他,他鬆懈下來,不再用那麼炯炯的目光直視我,隻是淡淡地說著關於他的事情,“你見過哪個公子哥自己能做飯能把自己住的地盤整理地有條有理的?他沒你們所看到的那麼光鮮亮麗,也沒那麼不知疾苦,他出國根本不是自願的,什麼留學,根本就是把人趕出去省得在家裏……”
後麵他沒有再說,隻是提了一提,“沒有人教過他去愛,唯一的親人隻讓他學會了涼薄。”
聽他說這些話覺得很累,語句很沉重,而且又不說完,艾米菲有些受不住,試圖用別的話題來活躍氣氛,但是無濟於事。
我覺得要再這樣下去,我們都會被逼瘋。
但是,也就是這樣,這樣繼續下去,而我們也都漫無目的地活得好好的,沒有被逼瘋。
我問艾倫海要不要回名屋住,他說好。
艾米菲回家了。
這一切都那麼順其自然,在這種察覺不到半點異常的情況下,第二天一大早,艾倫海發燒了,我拿溫度計給他量了體溫,39.8℃,燒到這個程度,起先他還能睜開眼睛,時不時和我說兩句話,後來卻幹脆睡了過去,我一慌,趕緊給韓航打了電話,韓航正在忙工作,問明白隻是發燒了隻安撫我說,不要擔心,打電話給艾爺爺,他會派人來接他,家裏有家庭醫生。
這麼一說我也安心了,趕緊給艾爺爺彙報了情況,不出二十分鍾,樓下停了一輛車,才停穩艾爺爺那邊就打了電話過來,說人已經過來了,艾倫海怎麼樣。
我說隻是發燒了,暫時沒別的症狀。
他也定了定心,然後我看到車裏的人出來往樓上跑,我開了門把他們帶進來,很快我們就到艾家,艾爺爺在大廳等艾倫海。
這陣勢讓我挺恐慌的,生個病就全體出動了。
事情的發展總是出乎意料,當我們都提心吊膽地以為有事的時候不一定會出事,而在最鬆懈的時候,又往往能給你當頭一擊,狠狠地,不留一絲情麵。
艾倫海的醫生把檢查結果告訴艾爺爺的時候,艾爺爺拿著化驗單,當著滿堂的下屬抖著嘴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兩行老淚流得無聲無息,一手拄著拐杖,一手捏緊了化驗單捂住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