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總和林子來到一片貧民區,在這一塊狹小的地方,擁擠著三百多戶人家,開發商認為沒油水可撈,誰也不願意開發。巷口狹窄,汽車開不進去,潘總和林子隻好下車,七拐八拐找到李娟家。
這是老式的平房,開門的是李娟的媽媽,見到林子,又高興又激動。進了屋裏,潘總又看到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招呼林子,林子叫他李叔叔,並向潘總介紹說是這李娟的爸爸。潘總走上前正要和他握手,突然猶如電擊一般,伸出的手僵在那裏,眼前浮現出二十年前的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浮現出那張麵孔和乞求的目光。
李娟的爸爸被潘總怪異的表情弄呆了,竟不知如何是好,良久才聽潘總問道:“你的腿是……”
李娟的爸爸說:“二十年前被車撞的。”“那天晚上是不是下著暴雨?”潘總急切的問話叫李娟的爸爸有點吃驚,他疑惑地說:“你怎麼知道?難道是你……”
林子在一旁似乎已經明白了什麼,急忙說:“不是潘總……”潘總擺擺手,阻止了她,語氣沉重地說出了那晚的事情。屋子裏的氣氛頓時沉悶起來。李娟的媽媽在一旁對潘總說:“過去的事別提了,再說這也不能怪你。”潘總看著這個善良的女人,沉痛地說:“不,這件事一直壓在我心頭,我對不起你們呀!”
潘總向李娟的父母問了家裏的情況,最後又問李娟的工作,湊巧,李娟現在所在的公司正是鳳凰集團旗下的一家分公司。潘總當即做出一個決定,他要以公司的名義送李娟去上大學,學成回來為公司服務。李娟父母聽了,都感激的流下了眼淚。
當潘總和林子把李娟送上火車以後,林子把事先寫好的用信封裝著的辭職信交給了潘總。潘總接過信封,用他那睿智而慈祥的目光盯了林子一會兒,說:“我知道你寫給我的是什麼,我希望你收回去。”
林子垂下了頭。
“其實,你講得就是一件令自己最難忘的事,雖然你把故事中的人物換成了自己,但從中也可以看出你的良知和人品。”
林子抬起頭,淚光閃閃地看著潘總。潘總緩緩抓起她的手,慢慢把信放回她手中,意味深長地說:“年輕人是沒有什麼過錯不可原諒的。”說完,潘總大踏步朝前走去。
跟在潘總身後,望著他被穿過月台的晚風吹拂的銀發,林子不禁熱淚盈眶,她知道,這才是自己最難忘的故事。
家鄉的溫暖
最近,禹州市市長給書法協會蘇會長出了一個難題,要他請著名書法家夏一傑為本市新建成的淩雲機場題字。
夏一傑是當今書法界一顆璀璨的新星,據說,他的字在國際市場上,已是一字千金。禹州是他的故鄉,離開家鄉後,他就再也沒有回去過,雖然今天全禹州的百姓都知道夏一傑的大名,可是卻找不到一個與他有聯係、知道他行蹤的人。
蘇會長知道事情不那麼容易,便約了市晚報漂亮能幹的女記者肖黎,一起去了北京。果然,能幹的肖黎很快就打聽到夏一傑被邀參加一個大型賑災義演活動,兩人匆匆趕了過去。演出開始不久,夏一傑被主持人請上台現場揮毫。隻見他靜氣凝神,一揮而就寫下了“人間有情”四個字,果然是神韻獨具,遒麗天成。全場報以熱烈的掌聲。
趁夏一傑下台的當口,肖黎拉著蘇會長趕緊擠到後台。可沒想到的是,夏一傑聽說蘇會長和肖黎是從禹州趕來的,根本不接他們遞上的名片,冷冷地說:“我還有事,恕不奉陪。”轉身就走了。肖黎何曾受過這樣的冷落!她氣壞了,堅決要求回去。蘇會長安慰她說:“名人脾氣都怪,總不能與他隻打一個照麵就回去,還是再想想辦法吧!”
肖黎畢竟是女性,心細。她冷靜下來一想,書法家為什麼不願見家鄉的來人,恐怕不能用脾氣古怪來解釋,這裏麵一定另有原因。這麼一來,她也不氣了,反倒有了強烈的好奇心。於是,肖黎充分發揮了她當記者的專長,托熟人,最終聯係到了夏一傑的妻子施芳,並把她約了出來。施芳聽說是丈夫家鄉來的客人,很熱情,但聽說是要夏一傑為家鄉題字,便為難地搖搖頭說:“這件事,我恐怕也很難說服他。”“為什麼啊?”肖黎好奇地問:“好像他對家鄉的人很排斥,這到底是什麼原因,您能和我們說說嗎?”施芳推辭不過,終於說出了夏一傑排斥家鄉的真實原因。
原來夏一傑有一個飽受屈辱的童年。夏一傑兩歲時,父親就在一次礦難中去世了,母親為討說法,受到打擊報複,精神失常,竟落水而亡。他是奶奶撿破爛拉扯大的,從小就遭人白眼,被罵成是破爛崽子。一出門就有小孩在後麵拿土坷垃砸他,嚇得他不敢出門,奶奶撿破爛去了,就把他一個人鎖在家裏……
正是這段記憶,讓他對家鄉充滿了怨恨與排斥,他不願意與家鄉發生任何聯係與瓜葛,離開後,他就再也沒回去過,當然也從未有家鄉的人找他寫過字。
蘇會長聽後,歎氣道:“看來市長交給我們的任務很難完成了。”
肖黎卻不這樣認為:“任務倒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真的不願意看到一個這樣傑出的人物,怨恨自己的家鄉。我們是不是再去和他見見麵,到時候,你把家鄉人對他的讚美與評價,都與他說說,或許能轉變他對家鄉的態度。我們一定要說服他,哪怕不要他的字。”施芳很讚同肖黎的觀點,她多麼希望能跟丈夫一道去看看他的故鄉。
三人達成一致意見後,蘇會長和肖黎帶著家鄉的土特產,隨施芳一道來到了京郊一個簡樸雅致的住宅。多虧了施芳,夏一傑才在客廳裏很不情願地接待了他們。聰明的肖黎與夏一傑拉起了家常,也許是肖黎的美麗與健談,讓夏一傑態度平和起來。他敞開心扉,與家鄉人談起了自己苦難的童年。他還說出了一個連妻子也是頭一回聽到的秘密:奶奶一輩子沒有孩子,他父親是奶奶撿破爛撿來的。這是奶奶臨終時告訴他的。奶奶死了,從此,在這片故土上,他再也沒有親人……
書法家說不下去了,肖黎也是滿眼淚光。最後,夏一傑說:“我並非不愛我的家鄉,我是不願意觸碰我心中的傷口。”肖黎說:“難道家鄉就沒有令你值得懷念的地方嗎?”“有呀,雖說家鄉的記憶充滿了苦難,但那裏畢竟有我的奶奶,還有我的鄰居李奶奶、薛奶奶,她們都是好人,對我也好。記得剛學會寫字的時候,過年我給自己家寫對聯,她們也要我寫,雖然我寫得不成樣子,但奶奶們都誇我……”夏一傑陷入了溫馨的回憶中。
這時,蘇會長不失時機地說:“現在禹州人都把你看成是家鄉的驕傲,稱讚你的字是詩書合璧,神韻天成,是有情的圖畫,無聲的音樂,說你……”蘇會長還要再讚美下去,卻被夏一傑打斷了:“各種各樣的讚美我聽得多了,我不想再聽這些,它們都打動不了我,我倒想聽聽來自家鄉的最真實的評價。近來,我越來越思念奶奶,一想到奶奶,也就想到故鄉。這樣吧,我提個條件好嗎?”“你說。”夏一傑道:“我這裏有幾幅才寫好的字,你們先帶回去,我想聽聽老家人怎麼說。等聽到了令我耳熱心跳,能激起我對家鄉的特殊情感的評價後,我一定回去為家鄉的機場寫字。”
蘇會長沒料到夏一傑會開出如此奇特的條件,但他感覺不難,便一口答應了。
回到家鄉,蘇會長與肖黎請來禹州書法界及文藝批評界的所有知名人士,重金征集對夏一傑書法的評價。
各界名流,挖空心思,寫出了數百張條幅,讚美夏一傑的書法,但大都是“筆勢奔放,汪洋恣肆”,“筆勢奔湧,大氣飄逸”,“詩書合璧,神韻獨具”,“當世先河,領軍水準”等泛泛之語。蘇會長通過電話,將這些溢美之詞一條條地讀給夏一傑聽,然而沒有一條能打動他。一段時間下來,蘇會長幾乎要絕望了,他實在想不出還行什麼樣的讚美與評價能感動書法家,能激起他對家鄉的特殊情緒。
無奈之下,蘇會長打電話向肖黎求助。肖黎在電話裏沉默了一會兒說:“你還記得夏一傑提到的鄰居李奶奶、薛奶奶吧?他說自己寫春聯時,奶奶們都誇他,你去找找她們,看看是否有啟發。”蘇會長豁然開朗:“好主意!”轉而又嘀咕一句,“就是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她們。”
周末時,肖黎帶著六歲的兒子來蘇會長家學書法,蘇會長告訴她:“我們去找夏一傑的鄰居了,他們原先住的那片貧民區早已拆遷,建成了市民公園。如今我們上哪兒去找那些鄰居,就是找到了,兩位老奶奶是否還健在呢?”肖黎想了想,說:“要不你先在報上發個啟事看看。我也發動報社的記者們幫著找一找。”
從蘇會長家裏出來後,路上兒子口渴,肖黎給他買了一瓶礦泉水。兒子一手拿著大字本,一手拿著礦泉水,邊走邊喝。水喝完時,他看到前麵靠路邊,走著一個背著蛇皮口袋的老奶奶,那口袋好大好大,壓得老奶奶彎著身子像隻鴕鳥。兒子對肖黎說:“媽媽,那老奶奶是撿廢品的,我把這空瓶子給她。”說著跑到老奶奶跟前,把礦泉水瓶子舉到老奶奶麵前。老奶奶放下背上的蛇皮口袋,接過礦泉水瓶子,一臉慈祥地說:“噢噢,好乖乖!”這時,兒子手中的大字本不小心掉在地上,風吹開來,老奶奶急忙撿起,放到兒子手裏,說:“這是乖乖寫的大字?嘖嘖,寫得真好!”肖黎在一邊聽到後,靈機一動,走過去問:“老奶奶,你說這字寫得好,怎麼個好法?”老奶奶被問住了,一怔,不好意思地說:“俺也不會說,你瞧,乖乖寫的字多黑,多有神!”
肖黎心頭一亮,回家後就給夏一傑打電話,告訴他:“家鄉人說你的字寫得真好,多黑,多有神!”電話那邊先是沒有聲音,接著突然傳來“嗚嗚”的哭聲。
記憶的閘門全部打開了,往事潮水般洶湧而出。夏一傑的跟前浮現出小時候奶奶撿完破爛後回來,看到他胡塗亂抹的字總是誇他:“乖乖寫得真好看!真黑!真有神!”後來夏一傑長大上學了,學會了寫字,拿給奶奶看,奶奶還是這樣誇他。過年了,他給隔壁李奶奶、薛奶奶寫對聯,隔壁奶奶們也都這樣誇他。正是奶奶這不變的誇獎,才讓他愛上了書法,才支撐著他在艱難困苦中活了下去,才讓他最終成為了著名的書法家。如今,他聽慣了各種各樣的讚美,戴上了各式各樣的桂冠,但這一切都比不上奶奶的誇獎。功成名就後,夏一傑更加思念奶奶,他多想再聽一聽奶奶的誇獎,沒想到今天,他終於聽到了,那是來自家鄉,隻有父老鄉親才能給予他的最高評價。
夏一傑好容易止住了哭,把這一切都講給了肖黎聽,最後他哽咽道:“我回家,我回家,我明天就回去給家鄉的父老鄉親寫字,我的字是屬於家鄉的。”
肖黎欣慰地笑了,她終於為書法家找回了家鄉的溫暖,找回了故鄉。肖黎也終於明白了書法家提出這個古怪條件的答案——他最想聽到的是老百姓對他的評價,因為他的字是屬於奶奶的,是屬於社會最低層的老百姓。
一架銀白色的波音747客機,飛過祖國的藍天,降落在禹州市的淩雲機場,艙門打開,旋梯上出現了肖黎和夏一傑夫婦。多少年來,夏一傑第一次回到了故鄉,把自己的字寫給了家鄉的人民,他來到奶奶的墳前,長跪不起。
擦玻璃的媽媽
很晚,媽媽才幹活回來,一進門,就興衝衝的對孫亮說:“媽明天去你學校幹活。”孫亮一愣,問:“幹什麼活?”
“給你們的教室擦玻璃。新年就要到了,你學校要打掃衛生,怕學生擦教室樓的玻璃不安全,今天到我們公司去請保潔工,我一聽說去你的學校,就主動要求去的,我想看看你是咋上課……”
沒等媽媽興致勃勃地說完,孫亮突然大吼一聲道:“媽——你能不能不去,別去給我丟人了!”兒子氣得滿臉漲紅,這是媽媽沒有想到的,她還從沒見兒子發那麼大火,她突然明白了,兒子是嫌她幹清潔工難看。
明白了兒子的的心思,媽媽感到一陣難過,當然不是責怪兒子,而是責怪自己沒有本事,不能幹一個體麵的工作。她本來是個紡織女工,企業破產後,她沒有別的技術,便一直在保潔公司做清潔工。
孫亮是個單親家庭,父親很早去世了,媽媽沒有再婚,一個人把他拉扯大。媽媽唯一的希望就是兒子好好學習,將來有出息。好在兒子沒叫她失望,考上了全市最好的重點中學,她多想去兒子學校看看,看看兒子是怎麼學習的,可她為了給兒子上大學攢錢,拚命幹活,連抽時間到學校,給兒子開家長會都舍不得。本來公司是安排她到別處幹活的,一聽說有去兒子學校幹活的機會,便主動找經理要求調換的,這要是不去,該如何跟經理說呢?
“公司都安排好了,明天去了,我不去你教室擦玻璃,讓別人去不行嗎?”媽媽怯怯地看著兒子,想得到兒子的許可,但兒子沒搭理她,扭頭鑽進自己的房間,關上了門。
第二天,天空陰沉,北風刺骨,不久竟下起了雪粒,俗話叫鹽粒子。寒風卷著雪粒子打在人臉上,不是雪花飄落的感覺。
孫亮坐在教室裏,不時望望窗外,想到要來學校擦玻璃的母親,又心疼媽媽,又害怕媽媽出現在窗外。
教室南麵是有走廊的,窗戶玻璃可以由同學們自己擦,樓北麵擦玻璃危險,所以學校請了保潔公司。坐在教室裏,可以聽見雪粒子打在玻璃上的沙沙聲。
雖然媽媽說不來孫亮教室擦玻璃,可他還是擔心著,當他又看一眼教室北麵的窗戶時,窗外出現了一個人影,那是一個清潔工,被一根安全帶懸掛在窗戶外麵,準備為教室擦玻璃。
同學們都朝窗外看去,孫亮低下了頭。清潔工穿著工作服,帶著大口罩,一綹頭發還露在在工作帽外。清潔工開始擦玻璃了,寒風吹著雪粒子打在她身上臉上,雖然她帶著膠皮手套,但那沾了水的濕抹布,依然能叫人感覺到她手上的冰涼。她細細地,一遍遍地擦著玻璃,教室窗戶變得幹淨明亮了。
同學們都不時地看看擦玻璃的清潔工,唯有孫亮一直不敢朝窗戶看,不知為什麼,他總感覺那個清潔工就是母親,雖然她帶著大口罩,又隔著窗戶看不清,但她整個的輪廓是那麼像母親,還有額前的那一綹頭發,母親常常就是這樣。他滿臉通紅,生怕同學們知道為教室擦玻璃清潔工就是自己的媽媽。
這時候,老師突然敲敲講台道:“請同學們把注意力放到課堂上來,不要再朝窗外看,這麼寒冷的天氣,有人為我們擦玻璃,為我們創造好的學習環境,同學們更要珍惜,不要在分心跑神了。”說到這兒,老師指著孫亮,“這一點大家要向孫亮學習,他就一直沒朝窗外看……”
老師的表揚,叫孫亮的臉騰一下燒起來,他垂下頭去,感到全班同學的目光全集中到他身上,衣服就像被剝光了一樣,似乎同學們都知道了清潔工就是他媽媽。他真想鑽到桌子底下藏起來。
同學們聽了老師的話,不再朝窗外看,開始靜靜地聽老師講課。可孫亮的腦子裏卻是一片混亂,老師講的話一句也聽不進去。他隻希望媽媽趕快離去,擔心下課後,有去過自己家的同學認出媽媽。此刻,他真有點恨母親,為啥非要來擦玻璃讓他難堪。
下課鈴響了,同學們跟老師道了再見,紛紛站到窗前看清潔工擦過的玻璃。見同學們站到窗前,擦玻璃的清潔工摘下了口罩,這時,突然聽班裏最美的女生史小軍突然驚叫一聲:“媽媽——”便撥開同學,撲向窗戶。窗子打開來,窗外的清潔工解開保險繩,跳進教室。史小軍不顧清潔工一身的泥水,與她緊緊抱在一起。
同學們都愣住了,孫亮也愣住了。大家都知道史小軍的家庭是班裏最令人羨慕的,爸爸是部隊的軍官,媽媽是公司董事長,史小軍在同學們眼裏就像個美麗驕傲的公主。眼前一身泥水的清潔工,怎麼竟會是她的媽媽。同學們都圍著她母女倆,好奇地聽著她們的對話。
“媽媽,你,你怎麼成了清潔工,來給我們擦玻璃?”
“媽媽來為你們服務不好嗎?媽媽早就想來了,來看看女兒上課,來為同學們做點事,隻是沒有機會。”
“不是……是……媽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史小軍不知如何表達自己的疑問。
媽媽這才做了解釋。今早她去下屬的保潔公司檢查工作,恰巧遇上一女工跟經理請假,說不願來學校幹活,因為她兒子在這個學校上學,不願意叫她去。經理不同意,說人員都定好了,現在哪裏去找人調換,還指責說,是女工昨天主動要求要去學校的,現在臨時變卦不行。那個女工急的都要掉淚了,她問清了情況,聽說是去女兒的學校,就提出由自己頂替那個女工來了。
說到這裏,媽媽慈愛地看著女兒,又道:“你不是埋怨媽媽整天在外麵忙,從來不管你嗎,媽也覺得對不起女兒,心裏有愧,這回就讓媽媽來補償一回,為你和你的同學擦一回玻璃,媽媽要把你們教室的玻璃擦得又幹淨又明亮,讓你們好好學習。”
史小軍聽了媽媽的話,忍不住親了媽媽一下,說:“媽媽你真好!”周圍同學也都激動地跟著喊:“媽媽你真好!”史小軍又握住媽媽的手,心疼地說:“這麼冷的天,媽媽太辛苦了!”
媽媽說:“傻孩子,你哪裏懂,做媽媽的為自己孩子服務,再苦也是甜,我在外麵擦玻璃,看著你們上課,簡直就是一種享受,有人的媽媽還沒這份福氣呢。”
聽了這話,孫亮不由臉紅到了脖子,好在沒人看見,他急忙遠離了同學們,一個人躲到一邊,竟有一種想哭的感覺。
放學回到家裏,媽媽看到兒子臉色難看,小心的對他說:“媽今天請假了,沒去你學校幹活。”兒子看著滿臉皺紋的母親,知道她也想像史小軍媽媽一樣,得到那種特殊的母親的享受,然而媽媽卻沒有那個福氣。
他恨自己,他恨自己的虛榮,恨自己沒有出息,竟然嫌媽媽的工作丟人,他突然抱著媽媽大哭起來。
電話丟不了
有這麼一對夫妻,男的愛貪小便宜,女的有點愛嘮叨,還帶著點蠻不講理。
這天,男的從外麵回來,一路上還高興地哼著小曲,一準是賺了什麼便宜。可還沒等進家門,就聽見老婆在屋裏數落女兒,頓時,滿身的興奮勁一掃而空。這男的最怕聽老婆嘮叨,一天到晚,她不是數落女兒就是數落自己,一張口便沒完沒了,你要回她,她根本不給你講理。這回,不知女兒又哪裏惹著她了。
進了屋,從老婆的嘮叨中,男的總算弄明白了,是女兒騎車與人相撞了,腿上劃破了皮,滲出了血。老婆埋怨女兒不該叫撞她的人走,應該叫他帶去醫院拍個片子,好好檢查檢查。
女兒說撞車也不怪人家,是自己撞了人家的車,那人還急忙把車甩到一邊,扶她起來,問她摔得咋樣,要送她去醫院,是自己不願意去的。
女人說:“我就不信有這麼好的人,你撞了他,他還要送你去醫院,你幹嗎不叫他送你去?這要是骨折了咋辦?你個傻妮子,他要是真好心就該送你回來,誰撞得誰還說不定哪,這會兒你上哪去找他?”
沒想到女兒說:“人家還給我留了電話號碼,他見我不願去醫院,就說他急著有事,叫我萬一有什麼不好,就給他打電話。”
“哪有這麼好心的人。”女人根本不信,“他留的電話肯定是假的,不信你打打看。”
女兒不願意,說:“我這好好的,又沒啥事,也不怪人家,我不打。”
女人氣了:“還說不怪他,他為啥給你留電話?他傻!要不就是糊弄你,肯定電話是假的,你告訴我號碼,我來打。”
女兒沒辦法,隻好拿出一張紙條,那上麵寫著一個電話號碼。
男的在一旁看著母女吵架,雖說不滿老婆的嘮叨,但也挺讚同她的看法,因為他看到女兒新買的褲子被劃破了,他知道那褲子不便宜,希望老婆找到那個人賠償,最好能再賠一些醫藥費,買些營養品。
女人坐在沙發上開始撥電話。就在女人剛剛撥通電話後,男的口袋裏的手機也響了起來,他掏出手機,按下接聽鍵,手機裏傳出的卻是老婆那急吼吼的聲音:“是不是你撞我女兒?”
一家人全愣住了。老婆指著男的問:“這是咋回事?怎麼打到你電話上了?”
男的看著手機,結結巴巴說:“這,這個手機不是我的,是我在路上撿的,誰知這麼巧,會是那個人的。”
男的對老婆講了撿手機的經過,撿手機處正是女兒撞車的地方。男的見那個手機還挺新的,甭提多高興了,就等著丟手機的人來找他了。
果然沒多久,手機就響了。對方說手機是他丟的,問能不能還給他。男的說手機當然可以還給他,但要給一些酬謝。對方問他想要多少。男的看看手機說:“你這個手機是新的,少說也值四五千,我也不要多,你就給五百吧!”對方有點不高興了,說:“你真是獅子大開口,我那手機也就一千多塊買的,用了這麼多年,給你一百塊錢行不行?”說完,又補充兩句,“手機對我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裏麵的存的信息。”男的說:“就衝你那些信息也值錢了,一百不行,最少得兩百!”“不行算了。”對方一氣,把電話掛了。
“你說你這幹的什麼事?”女人聽到這裏,便開始數落起男的來,叫他趕緊按那個人打進來的電話再打過去,就說手機還給他,錢不要了,隻要求他帶女兒去醫院照個片子。女人擔心女兒骨折,檢查了才能放心。
男的隻好按那人打進來的電話打了過去,誰知那是一家小商店的公用電話,打電話的人早走了。
這一來,夫妻倆全都傻眼了,撞女兒的人肯定是找不到了。接下來便是女人無休無止的數落,說男人就愛貪小便宜,說男人隻認得錢,這回可是貪小便宜吃了大虧……
就在男的被老婆嘮叨的幾乎要崩潰時,那個撿來的手機突然又響了。男的急忙接通電話,竟然又是那個丟手機的人打來的。男的本想告訴他兩百塊錢不要了,一百也不要,你趕緊過來拿你的手機吧,不然就叫老婆嘮叨死了。沒想到對方竟開口說,他願意出兩百塊錢拿回自己的手機,叫他約個地方見麵。男的一怔,含著一嘴的話沒說出來。對方見他遲疑,又解釋說,其實手機對他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與一個小姑娘撞車了,當時因急著有事要辦,就留下了這個手機號碼,他怕小姑娘萬一有事,打電話找不到他。他最後道:“做人不能言而無信。”
男的舉著手機愣在那裏,他想不到現在還有這樣的人,他忽然感到很羞愧。
老婆見他愣著,問他咋啦?他把那個人的話告訴了老婆。女人也感動了,女人催他道:“你快告訴人家。”男的問:“咋說?”女人道:“你就說手機還給他,一分錢也不要!”
男的就對那個人說了。女人又在旁邊說:“你再告訴他,咱女兒沒什麼事,就是腿上蹭破點皮,叫他放心吧。”
百出一
古鎮盛產瓷器,已有百年曆史,最有名的一家,牌號百出一。百出一瓷器名揚海外,凡有海內外富商藏家來到古鎮,大都去百出一購買瓷器。
百出一瓷器之所以有名,不單製作工藝獨特不為外人所知,且對產品的要求極為苛刻,瓷器出窯當場查檢,稍有瑕疵,當眾砸碎。所謂“百出一”,一窯百件產品,也就出一件成器,有時甚至還出不了一件。百裏挑一留下的瓷器當場拍賣,別人家一件瓷器也就賣到幾百上千,百出一那件要賣到十幾萬,甚至幾十上百萬,就這樣,也是一件難求。
這天,古鎮來了一位東南亞客商霍老板。這位霍老板也算是百出一的熟客了,這回是帶著女兒來的。霍老板的寶貝女兒就要成婚了,他決定送女兒一件瓷器珍品作為禮物。
窯主迎出來,寒暄過後,讓霍老板先在鎮上住一晚,新瓷明日出窯。霍老板便帶著女兒遊覽古鎮,又轉了幾家瓷器店,女兒看到喜愛的瓷器先購回了幾件。
第二天,霍老板和女兒來到百出一,新瓷出窯,院子裏已來了很多客人,霍老板帶著女兒找個事先備好的位子坐下,不一會兒,位子便坐滿了,都是等候競買瓷器的。
新瓷出來了。鑒瓷師站到鋪有紫絨布的台前,從窯工手裏接過瓷器仔細驗看。那一件件瓷器,在眾人眼中都是完美無缺的珍品,可一臉嚴肅的鑒瓷師總能找到瑕疵,一件件瓷器被鑒瓷師拎起錘無情砸碎,客人們心痛不已。
鑒瓷師還在苛刻地驗看著瓷器,一窯新瓷已砸碎過半,竟還沒一件入他的法眼。第七十件,八十件,九十件,九十五,九十六……眼看這窯瓷器將要砸光之時,第九十九件終於被鑒瓷師留下了。那是一件嵌花瓷瓶,色為大紅,牡丹花開,配有“花開富貴”四個金字,國色天香。
瓷瓶當場拍賣,眾人爭著報價,十萬,二十萬,五十萬……最終,霍老板以八百萬成功拍下。
窯工端上最後一件瓷器,眾人一陣驚歎,這件瓷器竟同留下的那件一模一樣。一樣的花開富貴,國色天香。都以為這窯新瓷要出兩件珍品了,沒想到鑒瓷師看了看,竟又拎起了錘。這時,台下傳來一個清亮的聲音:“請住手!”眾人看去,一個氣質不凡,時尚靚麗的女子站起來,對那鑒瓷師輕輕道:“這件我要了,價格隨你要。”
這女子便是霍老板的寶貝女兒,她又彎下身,朝父親耳邊說了些什麼,霍老板高聲道:“好,我再出八十萬,兩件全要了。”下麵一片唏噓聲。
鑒瓷師手足無措,竟不知如何是好。這時窯主出來了,對眾人拱拱手,叫大家安靜,然後對霍老板道:“霍公見諒,這件瓶再高的價也不能賣。”霍老板問:“為啥?”窯主道:“賣給客人有瑕疵的瓷器,會壞了我家的名聲,還從沒有過,萬望海涵。”
霍老板起身解釋說:“這是小女要的,也算我送她的結婚禮物,剛才小女說了,結婚禮物要成雙成對才好,雖說有瑕疵,但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小小瑕疵更符合世間的道理,成雙成對,美滿就好,難得女兒喜歡,萬望窯主成全,價格好說。”
霍老板一番話叫窯主難以推辭,不過他還是不答應,霍小姐道:“窯主是做生意的,有錢賺就行,難道賣了這件瓷器真就能壞了百出一的名聲?”
窯主聽出這女子話裏有話,隻好說:“經商之道,不隻為賺錢,還要講信義,這個霍公知道。不過看在我跟霍公多年的交情上,你執意想要,我就破例一回,瓷器小姐拿走,我分文不收。”
下麵一陣掌聲,皆讚窯主誠信。霍小姐接過瓷瓶,喜不自禁:“這麼美的東西怎麼會是疵品?不給錢實在過意不去。”
窯主說:“這瑕疵非一般人所能看出,小姐喜歡盡管取走,隻是不要外流。”
霍老板謝過窯主,便叫女兒收下。
回到住處,霍小姐打開包裝,再看了一回瓷瓶,對父親說:“爸,你過來看看,這兩件瓷瓶,你分得清哪件有瑕疵嗎?”
霍老板看了一會兒,果然分不出。霍小姐說:“爸爸雖不是瓷器專家,但憑你多年對瓷器的收藏和喜愛,怎麼會看不出瓷器的瑕疵呢?”
霍小姐又把在別家買的幾件瓷器拿過來叫父親比較。霍公比較了半天,除了款式,印章不一樣,其他還真看不出有多大差別。霍老板對女兒說:“感覺還是百出一的瓷要細潤一些吧。”女兒說:“那是你的感覺,因為那是名家,其實,這些瓷器並沒有多大差別,不過是窯主玩的把戲罷了。”
見霍老板不解,女兒繼續道:“經過他這一番砸瓷表演,留下的當然就身價倍增,世人也以為這百裏挑一的東西必為上上品,跟著哄炒,名氣也就越來越大,直至名揚天下。人家一窯瓷器頂多就賣個十來萬,他砸了九十九件也是賺的。”
霍老板豁然開朗,突然感到女兒真長大了,繼承了他的頭腦和眼光,他為女兒的見識感到高興,可以放心地把家業傳給女兒了。
“兩件瓷器都在我們手裏,不怕我們識破他嗎?”
霍小姐說:“窯主正是怕我揭穿他,所以才分文不取。”
見女兒很得意,霍老板忽然又想到了什麼:“我再比較比較兩件瓷瓶。”他又看了半晌,“嗯,的確都是完美無缺。”說著,突然把其中一件丟在地上。
霍小姐被碎裂的瓷瓶嚇了一跳,不明白父親是怎麼了。霍老板笑對女兒道:“這件不砸,方不能顯出那件的珍貴,正是那九十九件的犧牲,才有這一件珍品的價值。古今成功之道莫不如此。”
女兒似有所悟。霍老板又道:“百出一的經商之道,不也是一種價值嗎?有時更是無價的。”
此刻,霍小姐才真正理解了父親。
事後傳出,霍老板終因不滿那件瓷瓶的瑕疵而將其損毀,決定等百出一新瓷出窯,再買一件配成雙送與女兒。那窯主待霍老板父女走後,正惴惴不安,得知後感遇知音,將自己多年珍藏的一件最為得意之作送給霍老板,祝願他女兒婚姻幸福美滿,百年好合,且真正是分文未收。
畫手
國畫大師莫教授帶有兩個學生,一男一女,男的叫朱孟,女的叫滕香。女的伶俐乖巧,男的敦厚沉穩,兩個人莫教授都喜歡,可相比滕香的靈活機巧,莫教授更喜歡朱孟的刻苦紮實。莫教授常常話含隱喻地開兩人的玩笑,希望他倆能結成連理,優勢互補。
朱孟根本聽不出導師話中的隱語,滕香倒是聽出來了,但她卻瞧不上朱孟,嫌他過於老實,將來不會有太大出息。
莫大師最擅長人物畫。人物最難畫手,最傳神是眼睛。手要畫好,非下苦功不行,眼要傳神,需有靈氣,要與畫中人物靈犀相通。畫人物眼睛,滕香有先天優勢,遠勝朱孟,畫手,滕香竟不如朱孟十分之一。
莫教授常指著滕香畫中人物的手批評她,要她多向朱孟學,要下苦功。滕香這時就會不滿地白朱孟一眼,朱孟卻渾然不覺。滕香就來氣,認為他心裏得意表麵還裝。
滕香知道自己根本無法跟朱孟學,她缺少他那份勤奮。朱孟的全部生活都在畫室裏,似乎他活著就是為了畫畫。而滕香不會這樣,她要化妝打扮,要逛街,要去歌廳,她永遠也下不了師兄那功夫。
莫教授常慨歎:“論天資誰也比不上滕香,她要能有朱孟的刻苦勤奮那就沒人能比了。”滕香一撇嘴,心裏暗暗與導師頂嘴,就這你那得意弟子也難比過我,不信走著瞧。
新一屆青年美術家畫展又要開始了。本來莫教授鼓勵兩個人都去參展,叫他們好好準備作品。可臨到最後,莫教授改了主意,他看著滕香送交的作品說:“人物畫手你還差得遠,去了也白去,這次畫展就不要參加了吧。”莫教授是怕弟子影響了他的名氣。
滕香撅起嘴。參加高級別的美術展是她盼望已久的,若能在這種權威性畫展中獲獎,不單在國內美術界會奠定一定位置,還可能一舉成名。滕香不滿導師的決定,一句俗語到嘴邊又咽了下去——是騾子是馬總得叫人拉出去溜溜。
寄交作品的最後期限就要到了,朱孟由導師選定作品後報了上去,而滕香卻瞞著導師偷偷向大賽組委會寄交了自己的作品。
大賽組委會本來是邀請莫教授擔任評委的,因有自己的學生參加,莫教授采取了回避。美術展經過初評、複評,獲獎名單終於出來了。看到獲獎名單,莫教授大吃一驚,他萬萬沒料到排在頭一名的竟然是滕香,而他最得意的弟子朱孟卻屈居第三。
無論怎麼說,美術展的前三甲竟有兩個是莫教授的學生,這事引起了轟動,記者們蜂擁而至,請莫教授介紹自己的學生,評論他們的作品,特別想聽聽大師對此次美展評價最高的滕香那幅作品看法。
麵對學生所取得的成績,莫教授既高興又尷尬,竟不知如何評說。兩幅作品都取自同一個題材,畫的都是一個翩翩起舞的少數民族女子,體態婀娜,美麗動人,曼妙傳神,神情似乎還都有點像滕香。當然從線條筆墨上來看,朱孟的畫更見功力,特別畫中少女輕盈舞動的纖纖玉手,竟給人一種柔軟可觸,呼之欲出的感覺,絕非一般畫家所能畫出,滕香更是難以達到這種境界。
然而,為什麼卻是滕香得了第一名?因為滕香根本沒有畫手,滕香畫中少女的手是虛的,那虛擬中的少女之手更給人無限的遐想,旋舞中的少女似乎在不停的變換著各種舞姿,令人目不暇接,妙不可言。
朱孟的畫,專家給予的評價是,功力技巧一流,但畫風太實,難以給人聯想遐思,回味太少,缺少餘音繞梁的韻味。而滕香的畫正是勝在朱孟的欠缺上,莫教授對她這種以短克長,藏拙取巧的勝出,說不出是欣慰還是悲哀,麵對記者的提問,竟無言以對。
滕香在一邊得意地笑了。朱孟沒有不平,隻是淡淡平和地對師妹道:“你這是投機取巧……”滕香一撇嘴:“嫉妒……”朱孟厚道地笑笑,沒反駁。莫教授半開玩笑半哀歎:“現在就興這個,演員是相貌醜的出名,作品是沒人看的獲獎,畫畫當然也就畫不如不畫的好了。”
滕香臉一紅,對導師嗔道:“老師就是偏向……”
研究生畢業,兩人都留校當了教師。兩個國畫俊才,人們都希望兩人能珠聯璧合,結為連理。朱孟在導師及眾人的慫恿下,便向滕香表達了這層意思,可滕香卻嫌他迂笨,還是瞧不上他。她對朱孟表示,唯有朱孟能勝過自己,此事才可考慮。
又一屆美展開始籌備了。想必是朱孟受了刺激,想暗中使勁,這回寄交的作品誰也沒有透露,連導師也沒給看。滕香反倒是一回回把作品拿給莫教授提意見。滕香的畫技日臻成熟,人物畫手雖還遠不如朱孟,但也大有長進,且她依然藏拙露巧,將人物畫得亦虛亦實,剔透朦朧,更給人以想象的空間。對本次大賽的結果,莫教授預測說:“按照當今的評選標準,滕香準又獲大獎無疑,朱孟無望了。”教授說的無望當然有兩層含義。
大賽結果出來,奪魁者竟是朱孟。
朱孟遞交的作品,令所有的人都為之震驚,專家給出的評價是,為數十年來所罕見的驚世之作,開美術史之一代先河。
畫作上隻畫了一雙絕美的少女之手,柔荑玉手,毫發畢現,栩栩如生,充滿質感。雖然隻是一雙妙手,你卻分明感覺到那是一個月貌花容的絕世女子,在幹啥?舞、耍、戲、弄、擁、招、喚……你盡可以想象。
正當莫教授和滕香對著畫作瞠目時,朱孟對滕香頗懷深意的一笑說:“這個我也會……”
從此朱孟不再作畫,改行幹了行政,最終做了院長。
滕香是院長夫人。
古錢
老嚴是個古董迷,最有研究的是中國的古錢幣,在當地也算是小有名氣,還擔任了古錢幣協會的理事。
這天,老嚴去一個名叫古城的古老的小城去辦事,坐在火車上老嚴就想,完事後一定去古玩市場轉轉,說不定能淘到一兩件寶貝。
坐了三個多小時的火車,又坐了兩個多小時的長途汽車,下車後老嚴又累又餓,出了站,就在路邊的一個餛飩攤旁坐下來。餛飩是兩塊錢一碗,就在老嚴把兩元硬幣丟到攤主盛錢的盒子裏時,不由眼前亮光一閃,那盒子裏竟有一枚古錢,準確的說那是一枚中國最古老的錢幣。老嚴不由拿起那枚古錢,細細一看,感到有些吃驚,他研究過這種古幣,存世已寥寥無幾,堪稱是無價之寶,當然,他還拿不準古幣的真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老嚴對著攤主大嫂道:“這古錢你是從哪來的?”
攤主大嫂是個爽快人,對他的問話有點不以為然:“什麼哪來的?是個吃餛飩的客人丟下的。”
老嚴奇了:“客人丟的,他沒回來找?”
大嫂樂了:“不是丟的,是那人在這兒吃餛飩,兜裏沒錢了,就要拿這個東西換我碗餛飩吃,還說什麼這東西價值連城,狗屁!我看他精神有點不正常,就對他說要吃就吃,沒錢就不給,誰要你的價值連城,沒想他吃完餛飩走的時候,還是把這東西丟錢盒子裏了。”
有這等的奇事。老嚴把那枚古錢看了又看,雖然還拿不準真偽,但總感覺這是個寶貝,他問餛飩大嫂:“這東西能賣給我嗎?”
“賣啥賣,你喜歡就拿去,俺本來也沒想要他的。”
老嚴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沒想到這古城的民風還這麼淳樸,還沒被現代的金錢社會所汙染。他感動極了,收好古錢,還想給大嫂一點報酬,可大嫂理也沒理他忙自己的去了,老嚴隻好作罷。
回來後,老嚴上網一查,更不敢相信了,這古錢存世僅兩枚,一枚為國家保藏,一枚流落民間。老嚴當然不敢相信這失落民間的珍寶會落入自己的手中,可他又心存僥幸,查閱了大量的資料,拿著古錢對照來對照去,最後,憑自己的鑒別水平,他認定這古錢就是真品,不是偽造的。
老嚴心裏激動萬分,當晚就把幾個至親藏友請到家裏,對他們公開了此事。沒想到幾個藏友看也沒看古錢,就一致搖頭道:“這是不可能的,那東西肯定是個假的。”老嚴不甘心,拿出那枚古錢叫他們鑒別,一個藏友接過古錢瞄了一眼說:“老嚴,你不會是玩古錢幣迷了心竅,腦子出了毛病吧,這世上僅存的寶貝就這麼輕易地到了你的手裏,神話傳說吧!”其他幾個藏友也都跟著附和,接過古錢瞄上一眼又傳給別人,很快寶貝又回到了老嚴手裏。老嚴很憋氣,道:“難道世上就沒有神話!”他決定找行家來鑒別他得到的寶貝。
老嚴捧著寶貝,遍訪了本地的古玩行家,竟沒有一個人認同他的,反而他的行為卻成了本地古玩圈裏的笑談,都說老嚴瘋了。
老嚴很不服氣,他幹啥都有股子韌勁,本來他還懷疑自己的眼光,眾人的譏笑把他激怒了,反倒認定自己的眼光沒錯,古錢就是真品,他決定去找國內的名家來鑒別這枚古錢,證明自己沒有瘋。
老嚴帶上寶貝進京了,他通過關係拜訪了一位圈內的大家,當然,還送上一份厚禮。大家是不會什麼人都見輕易為你做鑒定的,因為一旦看走了眼,就會威信掃地。
然而,這位大家叫老嚴喪氣失望了,不過到底是大家涵養高,一點也沒譏笑老嚴神經,隻是含蓄委婉地告訴他,這東西就是個贗品。
老嚴回到住的地方,翻來覆去一夜,到了天亮也沒睡著,他實在是不甘心,也不好意思回去。
老嚴又備了分厚禮,經人引薦訪了另一位大家。這位大家倒很爽快,收下禮物就對他說:“東西絕對是假的,你想這種稀世珍品怎麼可能?”老嚴手捧寶貝就僵在那裏,他像是被判了無藥可救的病人還要對醫生開口,隻見大家搖搖頭,“來找我的人多了,全拿著贗品當真品,都以為是真的,不願承認是假,比你還執著。”
回來後老嚴把古錢看了又看,不知為什麼他越來越感覺自己沒有看錯,這就是枚真品!老嚴花光了帶來的錢,把能找的專家都找了,然而,沒有人給他一絲的希望,他終於心灰意冷,決定回家了。
老嚴身上的錢隻夠買一張回去的車票。買了票,離上車還有一段時間,老嚴便在車站廣場上溜達,這會兒已過了晚飯的時間,老嚴還沒吃東西,肚饑口渴,一陣眩暈盜汗,餓得有些受不了了,可身上已無分文,隻有那枚古錢。老嚴來到廣場邊上的一個水餃攤前,賣水餃的是個老大媽,問他吃水餃嗎,他舔舔嘴唇,很不好意思地說自己沒錢,老大媽很吃驚:“你被偷了?”老嚴連說:“沒有,沒有。”老大媽很疑惑,不明白一個出門在外的人身上怎麼會沒錢,老嚴苦笑笑,對老大媽說了自己的遭遇,老大媽樂了:“你這個人也真是太那個了……給你吃碗水餃,這麼遠的路不吃東西怎麼行?不收你的錢。”
老嚴連聲感謝,吃完了水餃,他拿出那枚古錢對大媽說:“這東西給你吧,它真是無價之寶。”老大媽撇撇嘴:“那你就自己留著吧,俺才不稀罕這玩意。”可老嚴真不想再帶著這東西回去受人譏笑,走的時候趁老大媽沒在意,把它丟在盛錢的盒子裏。
回來後,誰問起那枚古錢老嚴都不搭理,可他心裏總還忘不了那枚古錢,像丟了魂似的老去古玩市場的錢幣攤前轉悠,與人切磋古錢鑒別術。
一天,老嚴在錢幣攤前遇到了一位異鄉人,那人對古錢幣鑒賞的一番高論,深深吸引了老嚴,老嚴非要拉他去家裏坐坐,說是要給他見識一枚世所罕見的古錢。那人半信半疑,攤主笑說:“他是有這麼一枚錢,老嚴都快為它瘋了。”於是,便以譏笑的口吻說了老嚴的事。那異人聽了,竟二話不說跟老嚴去了。
來到老嚴家,老嚴拿出了古錢的照片,並說了自己在京城的遭遇。那異鄉人看了一會兒照片,然後打開提包,拿出一份海外版的古錢幣報紙遞給老嚴,老嚴接過報紙,隻見頭版刊登了一篇報道:一枚價值連城的古錢在海外現身。報紙還配發了那枚古錢的照片,跟老嚴照片中的古錢一模一樣。老嚴驚呆了。報道說這枚失落民間的古錢,是一位海外的古錢幣收藏家,偶然在京城一個水餃攤上發現的,那賣水餃的老大媽沒要他一分錢。收藏家本來也不敢相信是真品,但最後還是忍不住去花重金采用最先進的科學手段做了鑒定,終於令這枚罕見的稀世珍品重見天日了。
老嚴看完報道,不由捶胸頓足,仰麵長歎,後悔自己為何就沒堅持到最後呢!那異鄉人微微一笑道:“你也不必難過,那些專家學者不也都見過這枚古錢嗎?可是卻沒人敢承認它,給它做一下鑒別,世人都是這樣,價值太高了,反倒無人相信,可惜了,一件國寶竟流落海外,好在這個收藏家也是華人。”最後,異鄉人又說了一句令老嚴吃驚的話,“……其實,我也曾經得到過它,可最後還是把它丟給一個賣混沌的大嫂了。”
言罷,那人長笑離去。
眼力
老雷玩了多年的石頭,成了單位裏的賞石專家,凡有想買石頭者,都請老雷去給參謀參謀。按老雷的說法,買石頭主要靠的是眼力,你能看到別人所看不到的,才能買到有價值的石頭。老雷還說,石頭越挖越少,買塊好石頭,不光能觀賞,還能增值。在老雷的鼓動下,單位裏還真興起了一股玩石熱。
小高才住進新居,也想買塊好石頭放在客廳裏。他找到老雷,請他去給看一下。老雷說:“要買就到石農家去買,市場上價錢貴,還沒有好石頭。”
一個休息日,小高同老雷開車來到靈璧的石農家,院子裏擺滿了石頭。老雷因為常來,和石農很熟,高聲道:“老主顧又來了,有沒有新出的好石頭?”石農說:“有一塊,你看看咋樣?”說著把他們帶到一塊沾滿泥土的石頭旁。那石頭橫臥在地上,有一米多長,半米多高。石農道:“看,像不像一隻麒麟?”小高看了半天,也沒看出麒麟來,隻輪廓有點那麼意思,說像老虎,像獅子,或其他什麼怪獸都行。老雷相了一會兒,問:“什麼價?”石農說:“你是老主顧了,別人都要五千,給你就兩千五吧。這石頭不光品相好,石質也好,刷洗幹淨,做個好的底座,往屋裏一擺,甭提多強了。”
老雷看看小高,小高不太願意,他感覺一個四不像的家夥,怎麼會要這麼多錢。老雷看出了小高的心思,對石農說:“我們再看看,回頭跟你談。”石農說:“好,你們慢慢看。”就招呼別人去了。
待石農走後,老雷對小高神秘地說:“這石頭這樣看不行,你倒過來看看像什麼?”小高按照老雷的指點端詳了一會,果然看出一隻鳳凰,越看越像,特別是老雷用手指著的鳳頭處,簡直是惟妙惟肖。老雷又對小高悄悄道:“這是他沒看出來,不然,甭說兩千五,就是兩萬五,他也不會賣。玩石頭靠的就是個眼力。你剛好又是個丫頭,這隻鳳往你客廳裏一擺,多好!”小高不由對老雷又感激又佩服。待石農回來後,老雷又與石農討價一番,最後石農道:“兩千就兩千,老主顧了,成交。”
石頭買回來,清洗過後,又做了一個漂亮的底座,往客廳裏一放,誰見誰誇好看。還有人想出幾倍的價錢,買這隻形神兼備的鳳凰,小高當然不賣。
這天,小高的同學從北京來,還帶來一個朋友。誰想那位朋友是個賞石界的高手,他見到小高客廳裏擺放的這塊鳳石,相了一會兒,問:“多少錢買的?”小高說了價錢,他道:“不值。這石頭是動過手的。”他指著鳳頭說,“這裏完全是人工做出來的。”小高大吃一驚,忙問:“你看值多少?”那朋友道:“這塊石頭本來就沒什麼價值,權當工藝品吧,頂多二三百塊錢也就買得到。”小高呆住了,半晌才說:“我找老雷問問。”同學問老雷是幹什麼的,小高說了老雷與他買石頭的情況,那位朋友說:“你找他也沒用,玩石頭靠的是眼力,他不具備這種眼力,有什麼辦法,也不能全怪他。”小高垂頭喪氣,忽然想起單位裏不少人,都是老雷幫著買的石頭,提出帶那位朋友看看。那位朋友表示同意,他是個石頭迷。
吃過飯,小高帶著他們先去了小馮家,小馮也有一塊老雷幫著買的石頭,也是花了兩千元。那朋友看了,說也是動過手的;又看另外了幾家,沒想到,凡是老雷幫著買的好石頭,幾乎都是動過手的。他們不由對老雷起了疑心,那位朋友說:“你們這個老雷有問題,很可能是與那個石農勾結好的。”小馮氣憤地說:“這個老雷,太不仗義了,咱們去找他。”小高說:“你又沒有證據。”
老雷到底與石農有沒有勾結,成了一個謎,大家也隻是猜疑,誰也沒有證據。買的石頭沒有價值,大家隻好認倒黴。小高說:“看來賞石需要眼力,識人更需要眼力。”從此沒人再找老雷買石頭。
過不多久,小馮在奇石市場認識一個外地的客商,那客商說他的公司要修建一個花園,想收購一批奇石,隻要石頭好,他願意出大價錢。小馮把他帶到家裏,看自己收藏的石頭,沒想到,那客商一眼看中了老雷幫他買的那塊石頭,願意出更高的價錢買這塊石頭。小馮當然一口答應,又將他帶到小高家,看小高那塊鳳石,他也看中了,竟願意出五千元買這塊鳳石。小高心想,這回真是碰上冤大頭了,他心裏有些不忍,暗與小馮道:“我想原價讓給他算了,隻要不虧就行。”小馮對他又是擺手,又是擠眼,事後對他說:“還有你這樣好心的,買石頭就這樣,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全在自己的眼力。我們又沒有欺騙他。”
後來,小馮又帶那位客商去了其他幾家,那些老雷幫著買的動過手的石頭,竟被客商全部以高出原來的價錢買走了。想不到,老雷還是幫他們賺了錢,他們不再埋怨老雷,甚至又想請老雷再幫著買石頭。
小高自從以那麼高的價錢,把石頭賣出去後,心裏總有些過不去,感覺對不住那位冤大頭,別人都安慰他說石頭市場就是這樣。他沒想到石頭的價格會有那麼大的彈性,看來要玩石頭,真要有些眼力才行,從此開始研究賞石。
一天,報紙上刊登一則消息,國內一場較高級別的奇石拍賣會上,一塊酷似鳳凰的奇石,竟拍出五十萬的天價。小高不由驚呆了,因為從照片上看,那塊石頭怎麼看,怎麼是他的那塊鳳石。他突然想起,那石頭拍主的名字,不就是北京的同學帶來的那個朋友嗎。難道那客商是他安排的?
他給同學打電話,問是怎麼回事。同學在那邊道:“老同學你不是也賺了嗎?有的賺就行,要想賺大錢,得有眼力呀!好,你要是不平衡,我叫他再給你一些補償。”
小高冷冷道:“不必了!”便掛斷了電話。他真不知道,要想看透這個世界的人和事,該練就何等的眼力。
祖上傳下來的
趙家十世單傳,傳到趙鶻這一代,還傳下一個寶貝。寶貝裝在一個檀香木匣裏,上麵雕有花紋圖飾,古色古香,一看就是很久遠的東西。爺爺臨終時,才把木匣連同鑰匙一塊兒交給趙鶻的父親。
這木匣趙鶻從小就見過,問爺爺裏麵是什麼,想打開看看。爺爺不同意,說自己都沒打開看過,還說他爺爺也沒打開看過。祖上傳下寶貝,還傳下一句話,不遇到過不去的坎,誰都不許動它。寶貝一代代傳下來,匣子上的鎖還真沒打開過。爺爺這輩子沒遇到過不去的坎,希望下一代人也不會動它,世世代代傳下去。
趙鶻的父親謹遵家訓,始終也沒打開過木匣。那裏麵到底是什麼寶貝?趙鶻好奇極了,他知道祖上是花重金購來的,還特地請人做了這麼精美的檀香木匣,當時寶貝就值千金,現在還不價值連城。
趙鶻幾次想看看匣子裏的寶貝,可父親跟爺爺脾氣一樣。
爺爺去世沒幾年,趙鶻的父親就得了重病,趙家的生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趙鶻又動了那個念頭,可父親直到最後也沒答應。
父親溘然長逝,寶匣自然傳到了趙鶻手裏。辦完後事,當晚,趙鶻就捧出那個檀香木匣,細細端詳著。老婆坐到他旁邊,這裏頭到底是個啥寶貝,值得你趙家一代代傳下去?咱家現在正缺錢,不如就把它賣了吧。趙鶻看了老婆一眼,沒反駁她的話,他自己也在想,再好的寶貝,一代代傳下去又有何意義。沉思良久,趙鶻終於拿出父親交給他的鑰匙,可是木匣上的鎖已鏽蝕得打不開了。趙鶻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老婆說,一把破鎖,砸開不就得了。說罷拿來一把錘子。趙鶻思量半晌,終於砸開落下了錘了。
寶匣打開了,呈現在眼前的是一顆晶瑩剔透的紅寶石。趙鶻和老婆都不懂寶石,看這色澤豔麗的寶貝一定價值連城,到底能賣個什麼價,他們心裏沒底,要請個懂行的人看看。
趙鶻來到古玩市場,遇到一個珠寶店老板,自稱是珠寶方麵的專家。趙鶻說了家傳的寶貝,老板叫他拿來看看,趙鶻說東西太珍貴了,不敢拿出來。老板見他神神秘秘,心裏發癢,就隨他到家裏來了。
趙鶻抱出檀香木匣,捧出寶石,老板仔細看罷道,這就是顆紅瑪瑙,古時候珍貴,現在已不稀奇了。趙鶻有些失望,問能值多少?老板說頂多也就是十來萬。趙鶻不相信,他的希望值可是成百上千萬。老板問他想賣多少?趙鶻說,祖上傳下來的,兩個十萬也不能賣。老板起身告辭道,你再找別人問問吧,十萬我也不太想要。
趙鶻當然不相信老板的話,又找了幾家珠寶商,都說現在瑪瑙產量多了,真的不稀罕了,要是塊美玉傳到現在,可就值大價錢了。
趙鶻沒想到祖上傳下的寶貝,傳到今天反倒不值錢了。他失望之極,竟抱怨祖上何不傳下塊美玉。老婆道,誰叫你家祖上沒眼光,十萬就十萬吧,留著也沒用,說不定以後更不值錢。
趙鶻還是不甘心,沒事就往古玩市場跑,那些賣珠寶的都知道他家有個祖傳的寶貝,越傳越不值錢,都笑他。
這天古玩市場來個海外客商,聽珠寶商笑話趙家的寶貝,便一路打聽找到趙鶻家。
趙鶻沒想到竟有人找上門來,忙抱出檀香木匣,把紅瑪瑙給客商看,那人看了良久才道,我打算要,你開個價吧。趙鶻心中一動,意識到識貨的來了,看眼前這人氣度不凡,一定是個大買家,便獅子大開口,一百萬。
客人把瑪瑙又看了看,放進木匣,最後像是下了好大決心道,成交。
眼見客人抱走了寶貝,老婆興奮地在趙鶻臉上啃一口,可趙鶻心裏卻悵然若失,懷疑是不是賣錯了,老婆點著他的腦袋,你這個人……
趙鶻把一百萬全投到了生意上,他要把趙家的生意做大做強以告慰祖上。可境況非但沒有好轉,反倒越來越差,終因進了一批假冒商品,竟把賣寶貝的錢全虧光了。
趙家的生意麵臨著前所未有的困境危機,趙鶻感到眼前的坎真要邁過不去了,他甚至認為這是祖上對他的懲罰。他開始後悔不該賣了祖傳的寶貝。爺爺說過,有寶貝在,就是看看那個檀香木盛匣,就有底氣,就有了依靠,感覺就沒有邁不過去的坎。可現在他什麼底氣、依靠都沒了。他突然感覺那一百萬算得了什麼,同祖傳的寶貝相比簡直是狗屁,他咋就那麼糊塗!他真想知道祖傳的寶貝在什麼地方,現在別說一百萬,就是再加一百萬他也願意再贖回來。
誰知還真有了寶貝的消息。
那天電視上對一個海外博覽會進行實況轉播,一件件稀世珍寶出現在鏡頭前。突然,一個精美絕倫的檀香木匣出現在畫麵上,解說介紹,檀香木匣是唐代一個出名的能工巧匠製作的,主人用它來珍藏一顆在當時來說無比珍貴的紅瑪瑙,然而紅瑪瑙傳到今天反倒不稀罕了,這件精美的寶匣,卻成了世間獨一無二的珍品,不但有極高的收藏和欣賞價值,還對中國古代的製作工藝,極具認識和研究價值,真正是一件稀世珍寶。
解說最後道,稀世珍寶是從大陸一位趙氏後裔手裏購來的,趙氏祖上在唐代是赫赫有名的名商巨賈,紅瑪瑙是他家的祖傳之物。
趙鶻坐在電視機前呆若木雞,他先是後悔的想哭,可他又不後悔了,因為他突然悟到,祖上傳下的是不是還有更為珍貴的東西……
他真要好好想想。
老鄉見老鄉
陸文和江韻都是外地人,大學畢業留在了這所城市,經人介紹,戀愛結婚。在這裏,他們無親無故,隻有同事和少數幾個同學。
這天,有人通知江韻去參加一個同鄉聚會,還要搞通訊錄。江韻生性不喜歡與生人打交道,回家告訴陸文不想去。陸文一聽急了:“這是好事幹嗎不去?現在幹啥都講關係,咱倆都是外地人,多一些老鄉不好嗎?”
陸文非要江韻參加聚會,江韻拗不過,極不情願地去了。
很晚,江韻回來,一進門就衝陸文發脾氣:“我不願去,你非要我去,這不,麻煩來了。”
陸文忙問咋回事,江韻說吃飯時,同桌一個叫邱仁和的聽說她是醫生,馬上提出要去她醫院做手術,還說他在稅務局,以後有事可以找他。
“其實他隻是個小囊腫,手術小得很,醫務室的護士都能做,非要我為他找個好醫生,還要多加照顧。”江韻不滿地發著牢騷。
江韻在內科,真不願為一個剛見麵的人去求那些很少打交道外科醫生。陸文勸道:“既然人家開口了,又是老鄉,你就……”
“什麼老鄉,他家在蘇北,跟你一樣的北方人,我跟他是什麼老鄉?”江韻打斷陸文的話。
陸文是山東人,江韻是江蘇人,不過江蘇南北差異大了,江韻是典型的江南女子,結婚後每回生氣,都說後悔找個北方人。江韻把那個人與陸文算作同類。
陸文笑著安慰老婆:“好了好了,能幫就幫他一回吧,你不說他在稅務局嗎,說不定以後會用著他。”
“你又不做生意,不偷稅漏稅,幹嗎用著他!”老婆美目一瞪。
“好好,你看著辦吧。”陸文邊妥協,邊又勸解,“我意思說稅務局的關係廣……盡量盡量……”
那個邱仁和還真去了江韻醫院,江韻雖不情願,但還是照著丈夫的話盡量幫忙了。回家後江韻告訴陸文事情都辦好了,她求的是普外科主任,還找護士長多加關照。最後一撇嘴:“等手術後我再去看他,你放心——”那說話的神情,就像是給陸文的老鄉辦事。
陸文無奈地笑笑:“這就對了嘛。”
因為手術極小,邱仁和很快出院了。期間陸文還提醒江韻去看過他,那人關係還真廣,送的花籃都擺到了走廊裏。
這天休息,陸文和江韻正準備帶孩子去海濱公園,門鈴響了,竟是邱仁和提著東西找上門來。
進屋後邱仁和先表示感謝,感謝完就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天南地北侃起來。陸文先出於禮貌應付,後來便不再接茬,他知道老婆孩子早等急了。見陸文不搭茬了,那人這才醒悟,起身告辭。走到門口,突然問陸文在哪兒工作。陸文說在學校,又問哪個學校,陸文說了學校名字,他竟興奮道:“太好了!明年我兒子上初中就在你學校,到時候你可要幫忙挑個好班。”
一聽這話,陸文的腦袋頓時大了。初中已不分重點班,挑班級是最頭疼的事,除非特殊關係要校長同意。陸文後悔說自己在學校,支吾著想推辭,沒想到江韻卻在一旁使壞道:“行行,到時候你就找他,他在教導處,跟校長關係可好了。”
陸文狠狠地瞪了江韻一眼,江韻身子一扭,看也不看他。她那老鄉激動地抓著陸文的手:“這可太好了,就拜托你了……”
邱仁和滿意地走了。江韻嘻嘻笑著說:“現在體會到老鄉的好了吧?”陸文惱怒道:“你——”江韻學他:“能幫就幫他一回吧,說不定以後……”
陸文這天玩也沒玩好,那人孩子明年才上初中,卻提前給他預約了心思和煩惱。
過沒幾天,一個老鄉來找陸文,說是山東老鄉要搞聚會。陸文回家高興地告訴江韻,江韻卻嗤之以鼻。
聚會是安排在一個檔次很高的飯店。那天,陸文一進包間就大吃了一驚,他看到了老婆的老鄉邱仁和。邱仁和卻一點也不驚訝,像事先就知道似的。
“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也是山東老鄉呀。”
“你,你不是跟我老婆是老鄉嗎?”
“是呀,我跟她是老鄉,和你也是老鄉。”邱仁和笑著。
陸文有些惱火,不客氣道:“不明白你的話!”
邱仁和見陸文不高興了,這才解釋:“我既是江蘇人也是山東人,因為我老家那村子,既占著江蘇地,又占著山東地。”
竟然有這樣的事?陸文正在疑惑,邱仁和拍拍他:“我的老鄉比你多吧?”
陸文無奈道:“那當然,你有兩省老鄉嗎!”
邱仁和卻擺擺手說:“你說的還不對,我不止兩省老鄉,我有四個省的老鄉,我們那村子地處蘇魯豫皖四省交界。”說著從包裏拿出三本通訊錄叫陸文看,那上麵都有他的名字,“等山東老鄉的通訊錄搞好,我就有四本了。”
陸文目瞪口呆。回到學校問地理老師,有沒有這麼一個四省交界的村子。地理老師說沒聽說過,不過蘇魯豫皖四省交界,理論上還是有可能。
第二年,邱仁和如期來找陸文了,陸文隻好拉下臉找校長,為他兒子挑了個好班。事後邱仁和再三說今後有事盡管找他。
初一新生家長會,陸文剛好安排在邱仁和兒子班與家長交流。沒見到邱仁和,一問,才知是小孩爺爺來的。老人說邱仁和抽不出時間,隻好替他來了。邱仁和說普通話,可老人卻是本地口音。陸文感覺奇怪,問老爺子哪兒人,老爺子說:“本地人呀。”
陸文一愣:“你老家不是在蘇魯豫皖四省交界嗎?”
“誰說的?”
“你兒子,邱仁和。”
老爺子樂了,操著本地方言道:“你聽他胡說,我家祖祖輩輩都在這地兒,就從沒離開過。”
陸文驚愕得張大了嘴巴,半晌說不出話來。
蒙汗藥
小玉這回遇到的雇主是位腦外科醫生,姓潘。小玉給他做鍾點工,幫他收拾打掃房間,做一頓午飯。
小玉的對象叫馮貴,也在城裏打工,滿腦子老想著歪門邪道發大財。他對小玉說:“這個醫生肯定有錢,聽說做一個手術,收的紅包就成千上萬。”小玉道:“關你什麼事?”馮貴吞吞吐吐地說他想打劫醫生:“反正他的錢也都是刮病人的。”小玉很生氣,堅決不同意,可架不住馮貴軟磨硬泡,天天吹風,最後還以分手相脅迫,隻好答應了。
潘醫生房屋的鑰匙是給了小玉的,但馮貴要的不是東西,而是存折。小玉說她弄不到存折,馮貴就出了個主意,要小玉在醫生的飯裏下“蒙汗藥”,待麻翻了他,馮貴再進去把他捆起來,然後逼他說出存折和密碼,等取了錢,他們就遠走高飛。
“哪兒去找蒙汗藥?”小玉幼稚地問。
“傻子,就用安眠藥,研成粉末,下到碗裏就成。”馮貴說。
一切照計劃進行。第二天中午,小玉打開馮貴給她的紙包,見裏麵有十片安眠藥。小玉想了想,怕把醫生藥壞了,隻把一半研成了粉,下在醫生最愛喝的八寶粥裏。醫生叫小玉也喝一碗,小玉說:“我不喜歡吃甜的,這是專為你做的。”
小玉看著醫生喝下了八寶粥,心裏就有些後悔了。她突然想終止這件壞事,正琢磨著等馮貴來了該咋辦,醫生的手機響了。潘醫生接聽後,對小玉說:“醫院有急診,有個車禍傷,要我馬上去做手術,你自己吃飯吧。”說完急忙下樓去了。
小玉長出了一口氣,提著的心放了下來。吃完飯,收拾好後就去找馮貴了,她不明白馮貴為何到這會兒還不來,她要告訴馮貴,今後別幹壞事了。
小玉趕到馮貴的住處。馮貴的工友一見到她,便急火火地說:“馮貴出了車禍,腦袋被撞了,剛才醫院打來電話,要馬上手術,我們正要找你呢。”
小玉一聽馮貴被送去的就是潘醫生所在的那家醫院,“啊”了一聲,扭頭就朝醫院跑,因為她想起了潘醫生臨走時說的話,嚇壞了,他要真是去給馮貴做手術,那可就糟了。
趕到醫院,一進門診大廳,小玉就抓著服務台的護士小姐說:“不能叫潘醫生做手術,不能叫潘醫生做手術!”
整個服務台的人都愣住了,護士小姐問她:“你到底說什麼?”
小玉喘息著,說了自己對象出車禍被送到這家醫院的事,說完,焦急地央求護士趕快打電話,不要叫潘醫生給馮貴做手術。服務台的人都知道先前送來的那個車禍傷,隻是不明白這個姑娘為什麼不願叫潘醫生給動手術。
小玉不願解釋,隻是不停地央求。服務台小姐說:“潘醫生這會已經進了手術室,你不說為什麼,我怎麼好給他打電話。”小玉看看沒辦法,隻好說了她給潘醫生下蒙汗藥的事。
護士小姐聽了,急忙拿起電話,打到手術室。誰知那邊回答說:“手術正在進行中,一切正常,潘主任什麼事沒有。誰說吃了蒙汗藥,簡直是胡說。”
護士小姐轉達了手術室的話。小玉不信,護士說,你是不是嚇糊塗了?叫人送小玉去腦外科等候手術結束。
小玉自己也糊塗了,明明看著潘醫生喝下了下有蒙汗藥的八寶粥,咋會沒事呢?手術終於做完了,馮貴被推出來了,護士告訴小玉手術很成功,小玉心裏的石頭才落下來。不一會潘醫生也來了,他把小玉叫到自己的辦公室,關起門來問小玉:“我聽說你給我下了蒙汗藥,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玉捂著臉哭了,說了事件的始末。
腦外科醫生對小玉說:“我說手術的時候有點犯困呢,幸虧你給我下的安眠藥不多,也幸虧我對安眠藥有耐藥性,不然,你的對象就變成植物人了。”最後,潘醫生又嚴肅地對小玉道:“這事就算了,今後可不能再幹糊塗事了。”
等馮貴醒了以後,小玉流著眼淚對他說:“以後咱們可別再幹壞事了,老天有眼呢。”馮貴也淌下了一顆淚珠,道:“嗯,以後咱們好好幹活掙錢。”
損招
神偷時小遷自吹是梁山好漢時遷的後人,自從幹上了這一行,還從沒失手過。
這天,時小遷扮成一個上門推銷員,挨家挨戶搜尋下手的目標。他來到平安小區一幢樓房的最頂層,發現一戶人家的防盜門上,一正一反竟裝了兩個貓眼。他感到詫異,不明白主人何意。
他透過反裝的貓眼朝屋裏窺去,不由大吃一驚,迎麵看到的裝飾櫃上,擺放著一尊金佛,後麵牆壁上還掛著一個條幅,條幅上的字更叫他倒吸一口冷氣:金佛在此,哪個盜賊敢入!
時小遷心想,這不明擺著是向我輩挑釁嗎?今天,我還非要進去看看你這個金佛是真是假,把你那個條幅給扯下來,看誰還敢挑釁!他又仔細觀察了一番,看不出有什麼陷阱,便拿出工具開鎖。
時小遷搗鼓半天,也沒把鎖打開,真還沒碰到過這麼難開的鎖。他不死心,又跑下樓,轉到樓房南麵,看看陽台和窗上都有防盜網,且樓高六層,這才有些泄氣,不過,他還有最後的一招。
時小遷出了小區,沒走多遠,就看見一個修鎖配鑰匙小攤,他走過去,向正與顧客配鑰匙的老師傅道:“老師傅,能幫忙開一下門鎖嗎?我的鑰匙忘在了屋裏了。”
老師傅抬起頭,透過老花鏡打量了他一眼,問:“有街道證明嗎?”
時小遷沒想到會要證明,便信口胡謅說街道辦事處沒人,他還等著有急事兒,要老師傅無論如何先幫忙開一下門,證明回頭來再補。老師傅問他住哪兒?時小遷朝不遠處的平安小區一指:“就那兒。”
老師傅把配好的鑰匙交給顧客,讓一旁下棋的人幫他看著攤子,就拿起一個小包,隨時小遷去了。
時小遷在前麵引路,爬上六樓,來到那戶人家門前。老師傅彎腰察看門鎖時,時小遷也湊在一邊,想學著點,沒想到老師傅讓他站旁邊去,說是公安局要求的,開門鎖時不準旁人觀看,怕不法分子學去。時小遷嬉皮笑臉地說自己又不是非法分子,還要看。老師傅不願開鎖了,要走,時小遷這才站到一邊去。
時小遷躲在一邊還想偷看,可是,還沒等他看清,防盜門已被打開了。老師傅要他進屋去拿鑰匙開門試試,時小遷說不用了,掏出錢來給老師傅,想攆他快走。沒想到老師傅很倔,非得要他拿鑰匙來試試門鎖,說是怕開鎖時弄壞了鎖芯,他要對顧客負責。
時小遷沒有辦法,隻好裝模作樣地進屋去找鑰匙,等他在屋裏轉了一圈再回來時,門卻被從外麵反鎖上了。他透過貓眼,看見老師傅正在打手機,便在屋裏大喊:“老師傅,咋回事?門被鎖上了。”
沒想到,老師傅打完手機,衝著貓眼“哈哈”大笑道:“小賊,門是我鎖上的,你就等著進派出所吧!”
時小遷突然感覺不妙,但知道想跑也跑不掉了。過了一會兒,上來兩個警察,老師傅打開門,時小遷從屋裏麵走出來時,老師傅搖晃著手中的鑰匙給他看說:“小賊,沒想到吧,這是我的家。”
一個警察道:“吳師傅,這是你用這個辦法逮的第四個小偷了,你這招真絕,祝賀你!要不多久,盜賊就會被你逮光了。”
時小遷這才明白反裝的貓眼、金佛和條幅,那都是誘餌,他恨恨地對老師傅道:“你一個配鑰匙的,幹嗎跟我們過不去!”
老師傅從口袋裏掏出一個袖章,在時小遷麵前一展,說:“看看我還是幹什麼的?”那袖章上的一圈字是:平安小區治安協理員。
時小遷這才垂下了腦袋,嘟囔道:“你這招也未免太損了……”
乞丐的幽默
樂樂新買了摩托車,帶著女朋友苗苗去兜風。路過一家商場,苗苗要去買東西,樂樂就把車停在了商場門前,用一把高級車鎖把摩托車鎖好,拉著苗苗的手上了商場的台階。
台階上坐一乞丐,乞丐隻有一條腿,麵前放一個缸子,不時有好心人往缸子裏丟硬幣。
苗苗經過乞丐旁邊時,也想找一枚硬幣丟進去,找了半天沒有,就問樂樂:“有零錢嗎?”樂樂知道她要幹嘛,說:“你這麼好心!”苗苗說:“挺可憐的。”樂樂說:“有什麼可憐的,都是裝出來的,就騙你這樣的人。”苗苗不滿地瞪了樂樂一眼,生氣地說:“你這人心腸不好。”樂樂說:“好好。”就掏出一元硬幣給苗苗,苗苗把硬幣丟進瘸丐的缸子裏。
樂樂拉著苗苗走進商場後,小偷來了。小偷看見了嶄新的摩托車,便去撬鎖。瘸丐看著小偷撬鎖,也不吭聲。瘸丐天天坐在這裏,小偷都認識他,他也認識小偷。車鎖的保險性能很好,很難撬,小偷費了老鼻子勁才把鎖撬開,撬開鎖後,就要把摩托車推走,這時,瘸丐說話了。
“這摩托車你不能推走。”
“幹嗎”小偷眼睛一瞪。
“人家給我一塊錢,讓我給看著的。你就行行好吧。”
“媽的,剛才你幹嘛不說,累我好半天,鎖開了你才說。不行!”說著,還要把車推走。
“你要偷車我就喊。”瘸丐拿出了他的殺手鐧。
小偷氣得鼻子都歪了,隻好垂頭喪氣的走了。
樂樂和苗苗從商場出來,看到車鎖被撬,一驚。苗苗道:“還好,車沒被偷走。”
“是我要喊,他才沒敢偷車。”瘸丐坐在地上說。
樂樂道:“他撬鎖時你幹嘛不喊?”
“鎖是你鎖的,我幹嘛要喊?車是這個姑娘坐著來的,我當然要喊。”
苗苗說樂樂:“看看,善有善報吧。”
樂樂朝瘸丐作揖道歉,並拿出十元錢要朝缸子裏放,沒想到瘸丐說:“把錢拿走,我不要。”
樂樂滿麵通紅。從那以後,他明白了兩個道理:一個是幫助他人就等於幫助自己;一個是千萬不要傷害他人,地位再卑微的人也不能傷害,哪怕是乞丐。
神手與萬能腳
“神手”是他給自己起的江湖綽號,敢稱神手,可見其盜術之不一般。
這天,神手來到經常光顧的車站廣場,廣場上的一群人吸引了他的目光。神手湊過去,透過人群見一個漢子坐在地上,衣服空著兩個袖筒,赤腿表演萬能腳。
天氣還是春寒料峭,漢子腿腳已凍得通紅,但仍熟練地表演著常人難以完成的動作,有人便朝地上扔錢。
神手見那漢子雙腳竟練得比手還靈活,暗暗稱奇,想他練功吃的苦恐怕比自己還多,不由得同情那漢子,若是他也能練成一雙神手,也不用像個乞丐似的向人討錢了。
神手正暗自想著,忽聽又一陣喝彩聲,神手想看個究竟,不想踩到一個人腳上,那人罵道:“兔崽子,瞎了眼!”另一個人照頭給了他一巴掌。
罵他的人挺著肚子,像個老板;打他的人凶神惡煞一般,像是老板的保鏢。神手沒敢吭聲,隻恨恨瞪了他們一眼,那老板的皮夾子已到了他手裏。
神手擠到裏麵,剛把皮夾子裏的錢放進萬能腳的包裏,就被那個凶神似的保鏢抓住了,拎小雞一樣拎起來,啪啪兩個耳光,罵道:“媽的,敢偷到俺老板頭上了!”隨後,又一頓拳腳,打得神手蜷起身子倒在地上。周圍人先是覺得小偷可恨,可看他還是個孩子,怪可憐的,便紛紛勸說:“念他偷錢是為了行好,就饒他這一回吧。”
老板見眾人替神手說話,便製止了保鏢,說把神手交給派出所。車站派出所就在不遠,神手還從沒進過派出所,他害怕了,賴在地上不走。那保鏢就拖著他走,鞋都拖掉了。這時,那個萬能腳漢子站起身,向老板求情說:“放了這孩子吧,他都是為了我,我把錢都還給你……”
“我的錢當然要拿走,但這小子不能放!”
“求求你了,你要願意看,我給你們表演,我給你磕頭行嗎?”萬能腳竟然撲通跪下了。
“起來起來,磕頭我可承受不起。”老板退後兩步,“萬能腳我都看膩了,你要有能耐就給我作個揖,作個揖我就放了這小子。”大肚子老板怪笑著說。
見他捉弄殘疾人,眾人正憤憤不平,誰料萬能腳猛然站起身,對眾人說:“各位都聽見了,我作個揖,他們就放了這孩子。”隨後轉向那老板,“你要說話算數。”隻見他身子一抖,破棉衣抖落下來,竟露出一雙健全的臂膀,他雙手一抱拳,給老板作了一揖。
大家都愣住了,半晌,老板才道:“看來你倆是一夥的,一個冒充殘廢,一個偷錢,走,把他們都送派出所去。”
從一旁過來兩個人想抓萬能腳,萬能腳輕輕一撥,那兩人便趔趄著歪到一邊。保鏢丟下神手,張牙舞爪撲來,萬能腳一閃,他便一頭搶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老板臉色大變,知道遇上高人了,叫著他的人說:“好好,我們走,去找派出所。”
那些人走了,眾人都叫萬能腳和神手快走。神手先跑了,萬能腳不慌不忙剛收拾好東西,這時警察到了。老板指著萬能腳說:“就是他,偷了錢還打人。”萬能腳說:“誰偷了你的錢?你摸摸你身上。”老板一愣,不由往身上一摸,竟摸出了他的皮夾子,裏麵的錢一分沒少。他傻眼了。警察問怎麼回事,他說:“他、他……把錢包又還給我了。”警察笑了:“還有這麼好的小偷?”周圍人都笑起來,猜想是那個孩子幹的,真是妙手神偷。
“不、不,他還有個同夥……跑了。”老板不知如何解釋,四下搜尋神手。
警察見他語無倫次,於是說道:“錢沒丟就好,以後多注意吧。”老板指著萬能腳:“他和小偷是一夥的。”警察問眾人,大家都說不是,隻是為那孩子求情罷了。警察便叫老板發現小偷後再來報告,說完就回去了。
老板無奈,帶著他的人溜了。萬能腳謝過眾人,離開了車站廣場。有一個人悄悄跟他在後麵,他就是神手。
神手剛才並沒跑遠,隻是躲在人流中,偷偷看完了剛才的一幕。他感到不可思議,把錢放回老板身上這事根本不是他幹的,這麼快的手法,隻有他師傅才能做到。一定是萬能腳幹的,這麼好的身手卻像個乞丐似的討錢,究竟是為何?
萬能腳走,他走,萬能腳停,他停。來到一片棚戶區,萬能腳進了一間低矮的出租屋,神手躲在外麵朝裏窺探,萬能腳在屋裏道:“想進就進來吧。”
神手便走進出租屋。屋裏陰暗潮濕,神手吃驚地看到,屋子裏還有一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竟然沒有雙臂。
萬能腳叫神手坐下,那孩子用腳給他倒了一碗水,看來又是一個小萬能腳。
神手感覺那孩子有點眼熟,正費力想在哪見過,猛聽萬能腳問:“你師傅頭上有撮白毛吧?”神手驚道:“你咋知道?”
“他是我師兄,你該叫我師叔,你一出手,我就看出那是師兄的手法。”萬能腳笑著說。
神手驚呆了。他聽師傅說起過師叔,他們師兄弟江湖上人稱妙手雙傑,本事不分上下,誰也不服誰。兩人說好,將來把妙手神技傳給徒弟,叫徒弟們再比高低。神手曾經還誇口要為師傅爭氣,沒想到竟會在這種情況下遇見了師叔,他給師傅丟臉了。
神手無地自容,想逃,萬能腳道:“你不想知道師叔的事了?”
神手太想知道師叔怎麼會成了萬能腳,那個沒手的孩子又是怎麼回事,一連串的疑問叫神手留下了。
萬能腳的故事是從和師兄的最後一次見麵說起的。
那一回,他與師兄在江邊上遇到一群農村人,師兄說,這些人裏麵隻有一個人身上有錢,與他打賭,看誰先把那人的錢偷到手。
那群人上了大橋,他跟師兄擠過去,沒多久師兄就拍他一下,獨自先下橋去了。他知道師兄已得手,正要離開,就聽被偷的那個人大叫錢丟了,同伴們在他身上亂翻一陣,隨後便對他大吵大罵。那人也是五尺高的漢子,竟坐在橋上嗚嗚大哭,突然縱身跳入江裏。眾人齊往下看,江水湍急,哪裏還有蹤影。
那些人都是一個莊的,共同籌了錢出來做生意,錢都在他身上,本想大家一起護著他安全,沒想到還是被偷走了。同伴都後悔不該罵他,叫他賠錢。他根本也賠不起,家裏還有生病的老娘帶著兩個孩子,因為太窮,老婆跟人跑了,他出來是想尋活路的,卻赴了黃泉。有人哭起來,說他這一走,那一家人必死無門。
萬能腳聽了這話如五雷轟頂,他和師兄害得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家人。他突然想起自己小時候,老娘無錢醫治,病死他鄉的情景……他良心上過不去了,決定去尋找那家人。
他朝那些人打聽了便一路尋去,找到那人家,看到的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和一個沒有雙臂的孩子。鄉鄰們說,老人接到兒子的死訊,哭得不省人事,兩個孩子大的三歲,小的不到兩歲,一個異鄉人路過此地,把健全的孩子領走了,留下老人和這個沒手的孩子,他們咋活呢?隻有等死了。
萬能腳決定帶走沒手的孩子,他給鄉鄰們留下一筆錢,請他們幫忙給老人養老送終。從此,萬能腳金盆洗手,帶著這個孩子回到老家,隱姓埋名。他要教會這個孩子自食其力,自己養活自己。從這孩子懂事起,他就自綁雙手,用腳陪著這孩子生活,終於兩人都練成了萬能腳,沒有雙臂的孩子也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了。
他們相依為命,親如父子,誰知孩子卻得了一種要花很多錢才能醫治的病,他們這才來到這個城市,街頭表演籌錢治病。
萬能腳講這些的時候,神手和那個沒手的孩子早已淚流滿麵。萬能腳把他倆推到一塊兒,對神手說:“如果我猜的不錯,你就是他親哥哥,因為當年聽那些鄉鄰說,帶走他哥哥的那個異鄉人,就是我師兄的模樣,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想找到你們,叫你們親人相聚。”
此刻,神手已泣不成聲,三歲的他已經記事了,當時的情景還曆曆在目,他也曾問過師傅,想尋找奶奶和弟弟,可師傅叫他死了這個心。
神手再也忍不住了,他突然抱住弟弟放聲痛哭,隨後“撲通”一聲跪在萬能腳麵前,他不願再做神手,他要學萬能腳。
咱們有隻金鳳凰
老李是小區裏有名的熱心腸,誰家要有個難事、急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就說最近,小區裏老是丟自行車,有的人家甚至丟了四五輛。住老李樓上的小崔,買了一輛五千多元的“金鳳凰”跑車,騎著倒是很爽,可不騎的時候卻成了負擔——怕偷。
要說起來,歸根結底,是小區保安不到位。於是,大家都來找老李,請他出頭找物業交涉,要求小區加強安保措施,老李一口答應了。
老李帶著大家找到小區物業管理處負責人,仔仔細細說了情況,耐心勸說物業方麵多位居民著想。那位負責人聽了,說道,情況他們很清楚,可這是個舊式小區,物業費太低,保安人員人手不足,他們也沒有辦法,除非增加物業費,讓他們增派人手,這樣才能解決問題。就這種解釋,誰能買賬?大家聽了,你一言,我一語地和負責人爭論起來,可吵了半天也沒結果。
出了物業辦公室,大家都憋著一肚子氣——難道這事就沒人管了?有人罵小區物業光知道收錢,有人說,說這事要是能在電視上曝曝光就好了,這樣就會引起有關方麵的重視,事情就有希望解決。老李忽然想起他有一個工友,女兒就是電視台的,就說:“這事我來辦。”
晚上老李就去了工友家,把事情說了,工友的女兒一聽笑了,她說,丟自行車的這種事太尋常了,沒有新聞效應,這種事電視台不會去采訪的。
老李問:“啥才叫有新聞效應?”
“就是新鮮的,能夠引起社會關注的事。”
回家後,老李想啊想,終於想出了名堂。他去找小崔,要小崔把新買的金鳳凰跑車借他用用。小崔以為老李是要借來騎的,順口說道:“這車騎著可快了,你老胳膊老腿當心別摔著。”老李搖著頭說:“這車我不騎。”小崔納悶地說:“不騎你借車幹嘛,推著玩?”老李敲了他腦瓜一下,說:“幹什麼使你小子就甭管了,等著瞧熱鬧吧!不過我把話說在前頭,我是為了解決大家的難處才借你這車的,‘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小子到時可別心疼啊!”小崔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心想既然老李這麼說了,一定有他的門道,就把車借給他了。
第二天,人們發現小區廣告牌的鐵欄杆上,一條鐵鏈五花大綁,把一輛金鳳凰跑車鎖在上麵,最讓人稱奇的是,在自行車前後車輪上,竟滿滿當當上了十一把鎖!這下小區裏可熱鬧了,連小區外的人都跑來瞧新鮮,圍著跑車,議論紛紛。
物業負責人也來了,一臉尷尬,問是誰幹的,老李說是自己鎖的,負責人要他把車推走,老李說:“隻要你們加強巡邏,我就立馬把車推走。”雙方僵持不下,最後,負責人說:“你想鎖就鎖吧,看你能說鎖到幾時。”說完,無奈地走了。
就這樣,那輛金鳳凰跑車就一直被鎖在廣告欄上,這消息不脛而走,沒兩天,電視台的采訪車就到了。攝像人員對著被綁鎖的金鳳凰跑車全方位錄了像。
當然啦,想出這辦法的老李被請出來了,接受了電視台的采訪。他先介紹了最近小區裏自行車被盜的嚴重情況,又介紹了這輛金鳳凰跑車的好處,說自己如何喜歡這輛車,害怕它被盜,才出此下策。記者問他:“你每天這樣鎖車,不嫌麻煩嗎?”老李說:“當然麻煩,可小偷太猖獗了,不能保障我們的財產安全,我又有什麼辦法?”記者請他示範一下開車鎖車的過程,老李當場做了,那程序確實麻煩極了,當然,這一切全被攝像機拍了下來。
當天晚上,電視台播放了一檔新聞紀錄片,紀錄片的主角就是老李,還有那輛被五花大綁,上了十一道鎖的“金鳳凰”。主持人和專家們在節目中說,小區物業有責任保障居民基本的財產和人身安全,還呼籲有關部門重視這個很普遍、但往往被社會忽略的民生問題。
節目播出之後,在社會上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也引起了有關方麵的高度重視,他們對小區物業施加了壓力,很快,小區裏的保安增加了一倍。這一下,老李可出名了,電視台拍的那個片子在網上的點擊量達到了幾十萬。大家都說,老李的點子真是絕了,要是賣給那些靠點子吃飯傳媒公司、谘詢公司的話,肯定能值一大筆錢,誰能想到,這麼一個金點子,竟完全是無償的?
不過,老李的故事還沒有結束。這天,老李走到小區門口,門衛忽然叫住他,交給他一封信。老李接過信,感到奇怪,信封上竟然寫著“金鳳凰自行車有限公司來”。他打開一看,是封感謝信,信裏說,感謝老李對“金鳳凰”產品的喜愛以及為他們所做的宣傳。請老李帶上身份證和購車發票,去金鳳凰公司領取五千元獎金。看完信,老李禁不住樂了,自己本來就是無心插柳,居然還攤上了這樣的好事!
回到家,老李把這事跟老伴一說,老伴也樂得跟什麼似的,讓他快去領錢。
這時,老李轉念一想,對老伴說:“不成,這錢咱不能要。”老伴問道:“為啥?”老李說:“這事是我幹的不假,可咱又不是有意給人家做廣告,那是歪打正著,再說這車是小崔的,咱哪有購車發票。”老伴說:“發票問小崔要就是了,他還能不給你。”老李說:“不是這回事,人家既然要發票,就說明要買人家的車,才能得到獎金,咱不能欺騙人家。”
老伴拍了他一下,說:“死腦筋,人家又沒說非得你自己買的車才行,你這事一上電視,白給他們做了個大廣告,替他們掙了多少錢?這五千塊錢你不要白不要,就是拿來送人也比不要強。”
老伴這一說,提醒了老李,他忽然想到,小區裏有一個叫婷婷的女孩,今年高三,是小區裏學習最好的孩子。大家都知道她在學校裏考試總得第一名,可這孩子命苦,父親前幾年給人幹活傷了腰,躺在床上不能動,全靠母親幹保潔工維持這個家。要說婷婷的學習成績,一定能考上名牌大學,可家裏那什麼供她讀書?
這麼一想,老李眼前一亮,對了,這獎金就給婷婷,先讓她解決一部分學費再說。於是,他叫來小崔,把事情跟他說了,小崔立刻找來了購車發票,兩人去了金鳳凰公司,還真領到了錢。接著,他們來到婷婷家,要把錢交給她。
婷婷不肯要,老李硬是把錢在在她手裏,說:“孩子,這錢我估摸著也夠你頭一年的學費了,後麵的學費咱們再想辦法,有你李叔在,一定得讓你念完大學。”
婷婷拿著錢哭了,躺在床上的婷婷爸也哭了。
沒過多久,高考分數下來了,婷婷竟成了全市的文科狀元,窮困家庭飛出了“金鳳凰”,這是新聞啊,電視台當然要采訪,沒想到他們一采訪,又牽出了這背後的故事……
一時間,婷婷的故事感動了許多人,“金鳳凰”成了網上的“熱詞”,金鳳凰公司也不失時機的大打“愛心牌”,公開宣布,他們決定資助婷婷念完大學,被網友們稱為真正的民族品牌。其實,有點年紀的都知道,“金鳳凰”本來就是生產自行車的老字號,道道地地的民族品牌,隻是因為缺乏營銷意識,知道它的人越來越少,都快維持不下去了。熱心腸的老李當初絕對不可能想到,他無意中竟然救活了兩隻“金鳳凰”!
所有的人都說,老李給這個世界帶來了光和熱,他才是真正的“金鳳凰”。
這兒不能停車
老吳頭屬於那種“拔一毛利天下不為也”的人,別人不能沾他一點好處,否則他就會坐立不安。這不,最近有一樁事就叫他心裏很煩。
老吳頭的兒子前不久搬進新居,想把老房子賣掉,老吳頭不同意,他看中了兒子那套老房子,說自己住的地方有風聲要拆遷,到時候就搬到這裏住。老吳頭退休在家,閑著無事,就經常去那老房子看看,有時候還在屋裏睡上一覺。那房子在一樓,最近幾天,老吳頭看到有一輛黑色的轎車,老是停在房子的窗戶外。雖然不礙什麼,但窗前那塊地兒應該算是他們家的,別人的車停在這裏,就是侵占了他家的地兒。老吳頭感覺吃了好大的虧。
老吳頭就高聲吆喝:“喂——誰的汽車?不能停這兒,擋風!”沒人理他,連出來與他搭茬的人也沒有。鄰居們都感覺這老頭真是的,空房子又沒人住,擋你什麼風!現在買車的多了,老小區又沒有停車場,都是哪裏有空往哪兒停。
可老吳頭不這麼想,每天看著那車就堵得慌,不舒服極了。他不能吃這個虧,得把這車攆走不。
這天,老吳頭一大早就來了,守在車旁,看看到底是誰家的汽車。快到上班時間,過來一個小夥子,老吳頭上下打量著小夥子,說:“這兒你不能停車。”小夥子怔了怔:“為啥?”老吳頭道:“擋風。”小夥子鬧不明白他的意思,問:“擋什麼風?”老吳頭反問:“你住哪兒?”小夥子明白了,這老頭是嫌他不住這個樓,把車停在這兒,心話這麼大年紀,一點不仁厚,故意氣他道:“你管我住哪兒。”接著指了指樓下那許多車,“這不停的都是車嗎?”老吳頭火了,瞪眼道:“這是我家房子窗前,別人的車就不能停這兒!”小夥子不再理他,拉開車門上了車,又探出頭道:“你家窗前也是公家的地兒,哪兒有空往哪兒停。”說完開車走了。
第二天,小夥子的汽車依然停在那裏。老吳頭那個氣,圍著汽車左看右看,真想踹上一腳。連著幾天,老吳頭天天都在琢磨如何攆走那輛車,不攆走它,飯也吃不香,覺也睡不好。
這天,老吳頭又來了,站在窗前琢磨,忽然看見地上化糞池窨井蓋上的鐵環,就有了主意,他把自己的自行車鎖在了窨井蓋的鐵環上。當天老吳頭就沒再騎自行車回家,一連幾天都是步行來去。看到那輛汽車再也不來侵占他家窗前的地兒了,心上的石頭才搬掉了。
老吳頭的自行車就一直鎖在那裏,刮風下雨,他也忍著心痛不把自行車推走,他怕時間短了那小夥子又來停車。一個多月過去了,一天,老吳頭在前麵那棟樓前看到了那輛黑色的轎車,估計那小夥子再不會來停車了,這才打算把自行車騎走。
好久沒騎自行車了,猛一上車還有點生疏,不過騎一會兒就習慣了。老吳頭騎在自行車上,心裏愜意,竟哼起小調來。
回家路上要經過一個長長的下坡,老吳頭騎在自行車上,那車速越來越快,他幾次刹車都沒刹住。原來經過這麼多天的風吹雨淋,自行車閘早已鏽蝕失靈了。
老吳頭騎在車上,就像湍急河流上的船筏一樣,一瀉而下。下麵就是十字路口,對麵紅燈亮起,兩邊的車輛都啟動了,老吳頭的車根本就停不住。當他駕車衝上馬路時,隻見一輛黑色的轎車朝他駛來。他隻看了一眼那輛熟悉的汽車和那個開車的小夥子,就聽“嘭”的一聲,一陣天旋地轉,他什麼也不知道了。
老吳頭醒來時已躺在了醫院裏。他看到了圍在病床前的老伴和兒子,還有那個開車的小夥子。他突然驚恐地指著那小夥子叫道:“你,你想軋死我,你有意報複……”
大家都愣住了。兒子問他咋回事,老吳頭說:“我不叫他停車,他是有意想軋我。”
這時,那小夥子已認出了老吳頭,便對說了那天老吳頭不讓他停車的事,還說,後來看到那窨井蓋上一直鎖著輛自行車,就再也沒在那裏停車。
老伴和兒子聽完小夥子的話,又好氣又好笑。老伴罵道:“我說你這個死老頭子咋一個多月都不騎車了,問他自行車呐,他還不說,原是把車做損事去了。活該倒黴。”
兒子對老吳頭說:“不是人家撞得你,是你刹車失靈,撞到人家車上,警察都調查過了,責任在你。”
老吳頭聽兒子這樣一說,無語了。老伴氣得在一旁又數落他:“你說你心眼是咋長的,人家停個車又礙你什麼事?你把個自行車放在露天地裏,風吹雨淋,刹車咋能不失靈?真是老天報應!”
老伴的話把老吳頭激怒了,他罵道:“滾,我就是不能叫別人的車停在我家的地兒。”
“那咋是你家的地?那是公家的地兒。”老伴也不讓他。
“放屁,我家窗戶前就是我家的地兒。”老吳頭臉紅脖子粗,衝著老伴大眼珠子都要掉下來。
“你們不要吵了。”兒子邊勸母親,邊對父親說,“那房子已叫我賣了。”
老吳頭一聽愣住了,冒火道:“誰叫你賣的?這麼大的事為啥不跟我說?”
兒子說:“這房子離我現在住的地方太遠,你二老年紀也大了,將來照顧起來不方便,所以想在我住的附近給你們買套房,知道你不同意,先沒跟你說,想等買了房子再告訴你的。”
兒子有孝心,還是為父母著想的,老吳頭不吭聲了。沒想到兒子又說:“你知道房子賣給誰了?”一指那小夥子,“就是賣給他了,事情還就這麼巧,你還不叫他停車。”
老吳頭不相信,小夥子笑笑說:“是的,大爺,兩個月前我們就協商這事了,跟你吵架那天就辦好了過戶手續。”
老吳頭張了張嘴,半晌才說:“你……那天為啥不說清楚?”
“那天也是我不好,想故意給你慪氣,因為我覺得就算買下這房子,也不能說這窗戶前就是我家的地兒,我不同意你說的話,所以就沒告訴你。”
老吳頭沒想到竟然是這樣,滿臉通紅,閉上了眼睛。
好在老吳頭傷勢不重,很快就出院了,隻是臉上多了一道疤。有知情的人故意問他:“老吳頭,臉是咋著啦?”他都不回答,擺擺手,一臉愧色。
黑夜裏的藍光
小悅是個幸福的新娘,前不久,她和丈夫一起走進了婚姻的殿堂,住進了兩個人的小世界。哪知沒過幾天,住在新房的小悅突然不自在了,這是為什麼呢?
原來,這天半夜,小悅突然推醒丈夫,緊張地說:“快看,那是什麼?”
丈夫被小悅從睡夢中弄醒,勉強睜開眼睛,看到新房的牆上有一束光,泛著藍色,一閃一閃的,馬上鬆了一口氣,說:“那是外麵照進來的燈光,沒事兒。”
小悅不幹了,說:“燈光哪有藍色的?你去看看到底是啥。”
丈夫下了床,站在窗口,撩開窗簾一看,原來是一輛警車停在街道對麵那幢房的樓下,車頂上藍色的警燈一閃一閃的,燈光射過來,正好照在他們新房的牆上。
丈夫跟小悅一說,又躺下睡了。小悅卻不幹了,說:“警車深更半夜的閃著燈幹什麼?這不是擾民嗎?”她怎麼也睡不著,盯著牆上閃爍的藍光,雖然不再害怕,但感覺怪怪的,那牆上的藍光就像是兩個精怪在跳舞。
第二天晚上,那輛警車的光又顯現在牆上,小悅沒法入睡了。丈夫看她痛苦的樣子,就說:“明天我把家裏的窗簾換了,弄個厚重的,肯定能把藍光遮住。”
小悅一聽,馬上反對:“不行,這窗簾是我花了好幾天時間才挑到的,你換個厚重難看的,把新房搞得黑咕隆咚的,那有什麼味道?你得想個別的法子。”
丈夫說:“能有什麼法子?那是警車,是維護社會治安的。”
小悅說:“警察維護治安,總不能擾民吧?你下去跟他們說說,讓他們把警燈關了嘛!”
丈夫雖說不情願,還是穿好衣服,下樓去了。他來到警車旁,紅著臉跟警察說了新婚妻子因為光睡不著的事,那位警察一聽就哈哈笑了,說自己也是新婚,理解,他接著解釋說,這一帶發生過幾起刑事案件,為了震懾罪犯,公安局特地安排一輛警車在這裏值守。說完,警察就把警燈關了。
丈夫一到家,就看到牆上的藍光消失了,鬆了一口氣,小悅終於睡了個好覺。
沒想到,過了沒幾天,那束藍光又在深夜裏出現了,小悅跟著又睡不著了。她下床走到窗前,掀開窗簾一看,正是那輛警車的燈又亮起來了。小悅穿好衣服,推醒丈夫,氣呼呼地說:“我要下樓去問問警察,為啥要一再擾民。”
丈夫急忙穿衣起床,和她一起走下樓。
兩口子來到警車旁,那位執勤的警察還記得小悅的丈夫,一見他們來了,便下了車,“啪”地一個敬禮,說:“實在對不起,又影響你們休息了!”
小悅不高興地說:“你前幾天不是把警燈關了嗎?怎麼又打開了?”
警察說:“開警燈是很費電的,我這樣一直開著,其實是違反規定的,但是,你們這裏有特殊情況……”
警察說,小悅他們那幢樓隔壁單元有位大姐,一年前,她丈夫被歹徒殺害了,這位大姐帶著七歲的兒子生活,很不容易。她是醫院的護士,經常要上夜班,但每逢她上夜班,兒子就不敢一個人在家睡覺,她不是把兒子放到這個熟人家裏,就是把兒子放到那個親戚家裏,但自打警車停在這兒後,兒子看見那束藍色的燈光射進自己屋裏,就再也不害怕了,隻要能看到警燈上的藍光,哪怕媽媽上班去了,他也敢一個人在家睡覺了。他說那藍光就像動漫片中的寶劍,警察叔叔拿著劍在保護他呢。前幾天警燈關了,這位大姐的兒子不樂意了,今天輪到大姐上夜班,於是,她找到警察,請求警察將警燈打開。
說到這,警察滿是歉意地對小悅說:“本想跟你們商量商量的,可又不知道你們住在哪個房間,實在是對不起了!知錯犯錯,我也是不得已,給局裏的檢查都寫好了。其實,開警燈也就這一兩天的事,那位大姐說了,她鄉下的一位親戚很快就能過來陪那位小男孩了。要不,等再晚一些,估計那位小男孩睡著了,我再把警燈關掉,你看好不好?”
小悅正被那位小男孩的故事深深打動著,聽了警察的話,連忙說:“不,不!你千萬別關了警燈,就讓它一直亮著吧。”
說完,小悅拉著丈夫回了家,她躺在床上,看到那閃爍的藍光時,再也不覺得那是兩個在跳動的精怪,現在她和那位小男孩一樣,覺得那是一把富有魔力的藍劍,正在守護著自己的安寧幸福……
好老師 差老師
田莉和田秀雲都是英語老師,今年都到了退休的年齡。
田莉人長得漂亮,課教的也好,一直代重點班,是學校的骨幹教師。田秀雲一直代普通班,後來去了教導處。
有的老師就對田莉說:“你不會閑著的,學校肯定會返聘你,就是不來學校代課,找你輔導的學生也夠你忙的。”田莉說:“教了一輩子書,不想再教了,退休後我就去參加老年大學的合唱團。”
說著就到了這批人退休的日子。那天,還叫同學們獻了花,當時田莉都哭了,田秀雲呢,倒很坦然,還笑嘻嘻的。
田秀雲第二天就不來上班了。田莉因為還代著兩個班的課,學校就叫她代完這學期,下學期再說。到了暑假,田莉的工作算是正式結束了,但她並沒把辦公室的東西拿回家,她認為下學期學校還要返聘她。
本來學校是打算留用田莉的,可現在畢業生太多,連博士生都來中學應聘了,上級要求不再留用退休教師,田莉也就沒接到學校的返聘通知。那天,田莉來收拾東西的時候,辦公室的老師不知該對她說些什麼。
假期裏還沒啥特別的感覺,開學了,教師樓的老師們開始上班了,田莉一個人在家還真有點空落落的。
田莉和田秀雲住一幢教師樓,在院子見著了,田莉就問田秀雲每天幹什麼。田秀雲說:“買菜、做飯、洗衣服拖地,沒閑著。”
田莉知道她不會清閑多久,一定會有很多學生找她輔導,上班時找她補習的學生就應接不暇,不是特別好的關係,不是好學生,她都不接。所以,田莉暫時還沒打算去老年大學合唱團。
果然,就有家長來打聽田老師家住哪,想請她為孩子補習英語。可奇怪的是那些家長大多帶孩子去了田秀雲家。有人就納悶,就不這事告訴了田莉,說會不會他們搞錯了。田莉隻笑笑,心想搞錯沒關係,還會回來的。
可是,找田秀雲的學生越來越多,找田莉的越來越少。人們都糊塗了,一個差班的老師,怎麼會有那麼多學生找她輔導,就有人懷疑田秀雲是不是假冒了田莉的名,做了什麼手腳。田莉開始還相信學生自會分辨出好老師、差老師,慢慢就信了大家的懷疑,對田秀雲有了不滿。
這天下午,田莉從外麵回來。住一單元的張大媽指著她對一個孩子家長說:“那不,田老師來了。”
田莉走近一看,竟是以前帶過的學生,孩子都上初中了。那家長見了田莉有些羞澀,田莉問她幹嗎,她說孩子成績不好,找老師輔導一下。田莉說:“好吧,你打算什麼時間來?”她支支吾吾,想說什麼又沒說出來,最後還是與田莉約定了孩子補習的時間。可是,那孩子來一回就不來了,後來張大媽遇見田莉時說:“你那學生去了那個田老師家。”田莉這才明白了,看來真是被田秀雲挖了牆角。有人對她說:“搞家教不比在學校教書要憑本事,搞家教跟做生意沒啥兩樣,就看誰會忽悠了。”
田莉這回真有點惱了,她想問問那個學生,田秀雲到底是怎麼跟他們吹的,小孩子不懂,大人也不知道嗎。”
到了該送孩子來輔導的時間,田莉有意候在院子門口,還真就遇到了自己的學生。她顯得很不好意思,叫孩子先走,沒等田莉開口,便說了事情的原委。
她說女兒學習很笨,膽子又小,有問題都不敢問老師,可到了田老師那兒,女兒一點不怕了。她說的田老師當然是指田秀雲。家長又說,田老師脾氣真好,真有耐心,一點不嫌棄學習差的學生,到她這裏輔導的都是學習不好的孩子,都說到了她那裏再也不覺得自己笨了。最後她道:“田老師,你說是不是好學生適合好老師教,差學生適合差老師教?”
田莉被問住了。她知道學習差的孩子都怕老師,老師對他們也不耐煩,田秀雲一點不嫌棄那些孩子,對這些學生來說,她就是最好的老師。
找田莉輔導的學生越來越少,最後已經沒了固定的學生,因為好學生都在重點學校或重點班,學校抓得緊,課排得滿滿的,甚至連雙休日都被占滿了,實在沒有時間再找校外的老師輔導。找田秀雲輔導的學生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