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山如海,抬頭處的朝陽將九華山鋪成一片紅灰相間的水墨畫,微風吹過,蕩漾出一晃一閃的畫境,此起彼伏的綠色讓人不禁想發出由衷的讚美。
當晨練的道人、虔誠的信眾、旅遊的民眾、鍛煉的學生越來越頻繁的出現在九華山道觀前麵用鵝卵石鋪成的小路的時候。青石道路旁柳樹下迷茫而又堅定的身影立了起來,單薄的T恤,似乎在涼風習習的海拔三千米山頂感覺不到寒意。約摸一米八左右的身高,肌肉並不誇張,但呈流線型。回過頭來,一張刀削般的麵孔映入眼簾,高挺的鼻子、微翹的嘴唇、烏漆漆的瞳孔、披在肩膀上的一頭黑色長發、外加細長有力的眉毛。五官非常的精致俊俏,但唯一的缺陷是,他的嘴角稍微有那麼一點點偏,所以顯得非常的痞氣,與這所千年道觀的浩然氣場格格不入。
“您好,先生,照張相吧!”
這名散發濃鬱流痞氣息的男子跑到一個被眾人簇擁的中年遊客麵前,一臉殷勤的說道。作為在道觀裏活了二十年的人來說,他自然能分辨誰是遊客,誰是山腳下的鄰居。
舉手投足間帶點領導風範的中年遊客瞧了瞧俊男手中的相機一眼,臉上不由得掛上一絲輕蔑,從口袋中掏出一個精致的佳能數碼相機,打著官腔道:“拍立得照相機?現在還有人用這個照相嗎?小青年,與時俱進,你該下山見見世麵了,現在都數碼時代咯……”
俊俏的男子一聽這個,細長的眉毛下閃過一抹痞意,歪歪的嘴角微微一翹,拋一個曖昧的眼神,嬉笑道:“先生,我看您眉宇之間隱隱有些內虛之氣,這些年沒少找老軍醫吧……”
“你…”中年男子一聽這個,立時語塞,這可是他來九華山的最終目的,至於什麼考察旅遊區的發展情況那些都是浮雲。但考慮到周圍的眾人以及身後不遠處的下屬,終於還是板著臉皮教育道:“小青年不要亂講話,小小年紀就胡言亂語,將來到社會上怎麼辦?怎麼為和諧社會添磚加瓦?怎麼為小康社會奉獻光和熱?……”
男子見這位領導喋喋不休賣起官腔來,也不許他爭辯,一邊笑一邊高喊‘大家快來看呀,這老頭是個性無能,每天晚上疲軟無力,資深老軍醫都束手無策……’
引起眾人注意之後,**男快步跑遠。而在眾人不懷好意眼神注視下,那位打著官腔的家夥一陣難堪,位高權重的他可從來沒有受過這等委屈。等眾人的眼神移開一些之後,他向身後的一名下屬招招手,說道:“老於,這是怎麼回事啊?風景區怎麼會允許這種態度輕浮滿嘴胡話的流**做拍照生意呢?哪個允許他的?”
被喚作老於的中年禿頂男子聽後麵露難色,好一番猶豫之後,還是小心翼翼的實話實說道:“呃…明心道長允許的,他是明心的師叔,也就是枯榮道師的在一百三十歲那年收的小徒弟,一直在九華山上晃悠,08年陳冠西出那檔子事之後就迷上了照相機,從此以後到處給人照相。”
“什麼?明心的師叔…枯榮道師的嫡傳弟子?”中年男子好一陣驚愕,轉過頭去,哪裏還找得到那人的蹤影。
而這時,那名男子已經飛快的跑到了九華觀的後院。此時後院中不少的小道士在那邊作著早課。
“清遠,過來!”男子大大咧咧的一招手,打破後院的寧靜,將最後麵誦經的小道士叫了過來。
雖然男子打破了寧靜,但並沒有人因此分神,想來他們是已經習慣了這個年齡小於他們但輩分遠高於他們的邪魅男了吧。
清遠的道士踏著小碎步走到男子的麵前,十分恭敬的一鞠躬,虔誠卑微的問道:“什麼事,若瀾師叔祖!”
“等下那個穿著紅色Polo衫看起來像領導的中年男子若是來求靈水,就將我夜壺裏的神水全給他,知道嗎?”男子一臉賤笑不懷好意道。
“這個…師叔祖…我……”
“猶豫什麼?是我叫你做的,有什麼事我擔待。九華山現在還有人能懲罰我嗎?師父雲遊之後,我可是九華山輩分最高的人。”**男拍著胸膛道,肆無忌憚。
“是!”清遠隻得應聲。
“乖,師叔祖待會拿麥芽糖給你吃。”雅痞男子掐了掐清遠肥嘟嘟的臉龐讚許一句,飛快的飄走。
腳尖沾地快速跑出後院來到後山的一塊大青石上,坐上去,低頭看了看下麵的萬丈深淵。並沒有什麼‘會當淩絕頂’‘高處不勝寒’的感慨,因為他在這塊石頭坐了二十年了,最初的驚奇與膽顫早已經化為對糟老頭的腹誹碎碎念。
“糟老頭,說修煉什麼狗屁‘萬千世界’?一張照片也是一個世界?還不跟我說清楚到底什麼世界,我怎麼修煉啊?每天就是讓我練什麼勞什子氣,狗屁心法,練了又有什麼用?還是不準我下山……”男子坐在青石台上咬著牙根碎碎念起來。
這基本上已經成為他的晨課了,但除了讓自己嘴皮子痛快一些之外,毫無用處。
“我楚若瀾到底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啊!老天爺!你一個雷劈死我吧!讓我離開這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