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山遍野的桃花,妖嬈地綻放著,那粉紅色的煙霞染紅了半邊天。

他從桃林深處緩緩而出,玄色的錦袍襯得肌膚分外的白,臉上亦是不可多見的笑。

他向我招招手道:“筠兒,你快過來。”

我搖搖頭,嬌嗔道:“不。”嘴角卻掛著醉死人的笑。

他靠近幾步,說道:“你的發鬢間,落了好些個桃花呢。”

我摸了一摸,什麼都沒摸著。

他說:“我來。”邊說邊已靠到了我的身邊,修長有力的手輕輕地捧起我的臉,唇已落到了我的嘴角。

我退了一退,臉紅的象熟透了的番茄,小手錘著他的前胸,不依道:“你壞。”

他握起了我的手,黑曜石般的眸子光華流轉,定定地凝視著我,道:“筠兒,有一天我們走丟了,你一定要在這裏等我。”

我的頭靠在他的胸前,輕聲答道:“好。”

咚咚咚!激烈的敲門聲在我頭頂響起,我驀地醒了過來,一道刺目的光從那方小小的窗射了進來,我睜開的眼眸又一次閉了起來,稍等了片刻,才又慢慢地睜開,這時,才徹底地清醒過來,細細地回味剛才那個夢境,嘴角不由地掛上一絲苦笑,這樣的場景也隻能在夢裏出現吧!東方魅,他愛的人始終不是我,又怎麼可能這樣地對我。

好在,這樣的苦澀也容不得我細細品味。那扇鐵門嘩地被打開,門口站著得是我此時最不願意看到的人—蘇紫煙,那高堆的雲鬢,玉白的肌膚,如桃花般的紅唇,一如既往。此時,一雙美麗的鳳眼正咄咄逼人地俯視著我。

我勉力從那張硬板床上站了起來,攏了攏鬢邊的亂發,亦毫無畏懼地迎上了她的目光。

“哈,哈,上官筠,你都到這個地步了,還這麼傲!”她冷冷一笑,裹在身上的華麗宮服微微顫動著,像極了一隻亢奮的錦雞。

我別開頭去,垂眸看向地上的稻草,淡淡道:“娘娘,你身份何其尊貴,又何必來看我這個將死之人。”

“人?妖才對吧!今兒個上午,不就要把你打回原形了麼。”她蓮步輕移,話語中滿是譏笑。東方魅和東方磊真應該看看她現在的樣子,什麼高貴大方、通情達理、弱不禁風……,通通都是裝來騙他們的。

“那也不勞娘娘費心。”我依然淡淡道,對付凶惡的狗,不搭理它是最好的選擇。

“你不會以為魅哥哥會回來救你吧?給你。”纖白的手輕輕一揚,一張紙輕飄飄落了下來,這才是她真正的來意吧。

我本不想看,但又被她煩得頭疼,拈起那片紙,眼光瞟了過去,遒勁有骨的字體,我很熟悉,但隻掃了兩個字,我的心就劇烈地疼痛起來。

“筠兒,等我回來,我們重新開始。”那些話言猶在耳,好在當時我沒有可笑地答應他什麼。

我努力維持著不讓雙手抖動,認真地把那紙“休書”收到了懷裏,臉上亦掛上一絲假笑道:“這個我收起來了,娘娘也該回去了。”

她似乎被我的淡然激怒了,惡狠狠地吼道:“上官筠,你是不是鐵石心腸?這個時候還能笑得出來,還虧得……”她猛地閉嘴,又嫌惡地看了我一眼,轉身離開,門哐當合了起來。

我的身體慢慢委頓在地,手撫著刺痛的心髒部位,現下,我和東方魅終於毫無瓜葛了,一切的愛恨都隨著這張紙結束了。

再過幾個時辰,我就要被活活地燒死在太廟前,本來還想,能在回去之前,再看他一眼也好,但現在也沒什麼必要了,就連這唯一支撐著我的希望也跌落了塵埃。

我的眼前,已是那熊熊燃燒的烈火,漢白玉的柱子上綁著的正是我,上官筠,火焰越升越高,一步一步地吞噬著我,甚至,那劈裏啪啦皮肉綻開的聲音都清晰可辨,我的唇角含著魅惑人心的淺笑,烏黑的眸子波光瀲灩。

“東方魅,永別了。”我低喃道,我很知足,這是真正的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