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你還認得我。倒是你……都快叫我沒敢認出來。”她嘴角含笑,說話語氣依舊。
“我……”一個字出口,周玢突然不知如何說下去,隻道,“對不起!”
“為何與我道歉,你沒有做錯什麼,該致歉的人是我,我沒有能讓將軍給你澄清真相,如今他亦在調查當中,隻是此事……希望甚渺!”宋玉麵色平靜地說。
“總之還是謝謝你這樣相信我。這次回去,請替我給齊王帶句話,我一定會還他真相,給三公子一個交代地!”周玢認真地道,這是她現在以及今後唯一能做想做也是必須要做地。
宋玉點點頭,眉眼間卻是淡淡地望著她,沒有情緒。
“看到他們了嗎?”宋玉默了一會,問。
“嗯!”周玢點點頭,眼神中憂慮盡顯無疑。
二人本欲再說些什麼,就見不遠處亭閣裏傳來聲響,這是叫園子裏的夫人小姐們前去用晚膳了,周玢隻好先離開,“晚間我再去找你!”
點點頭,望著那抹漸漸遠去的小巧身影,宋玉唇間泛起一絲淡淡地笑意。
夜幕降臨,月色開始自四方往花博園裏聚攏而來,華燈初上,一盞盞的燭火在清透的薄錫紙裏隱隱地發著光,園子裏亮如白晝。
這是一個自由的時代,人們悠然灑脫,隨處可清談,清談也可隨意說話;這也是一個人心浮動的時代,大多數文人才子多居幽隱之心,不願入仕,隻將心田留予那真山真水,墨竹紅蓮……這是從前周玢對晉朝大勢所趨所謂大部分世風民心的理解,然她今晚看到的卻是另外一麵。想來,有人的地方便會有攀比,有攀比便也就有了爭鬥,更遑論是如斯權勢如斯美眷?誰人不爭上一爭,倒不顯其風華正茂了!
花博園裏,已經跟白天完全是兩個樣子,不光是假山與黑岩石上頭精致巧妙地布著一盞盞樣式無一相同的燭燈,就連每一盆花身邊都有明光相照,有些是自青瓷裏麵發出的光,晶瑩剔透;有些是藏在青瓷瓶底下,隱隱跟遠處射來的光影相互交錯,把花形成的影子分割成數小塊不同層次的微光,照拂在青瓷瓶身上,假台石台上,真是頗花了些心思。
人置身於高處望這園子,仿若置身於一片燈海,但細看下卻又發現,這燈,每一盞都似一朵花,與花交錯,與花重疊,流光溢彩,美不勝收,周玢不得不讚賞起羊獻環獨特的審美,就是在現代,普通的公關設計師,也未必有能耐造出這樣的視覺效果。
用過晚膳,園子裏的劇台就已經唱上了,大劇台唱大劇,小劇台唱小曲兒,地上有燈花,天上有月華,熱鬧非凡。
周玢被父親叫過去,跟一個鬢角有青腮的中年華服男子行了禮,“見過王爺!”抬起頭時,看見霍小鈺緊緊傍著男子的胳膊倚在他身旁,依然是一臉的傲氣。
河間王點點頭,笑著對身旁的侄女道,“你看獻容妹妹從小跟你一塊兒長大,再過幾日,你二人的地位身份可就是天差地別了呀!”
羊玄之在一旁接過話,“王爺說得哪裏話,以咱們的交情,她二人縱然日後分散至天邊海角,也依然是姐妹不是?我這四女呀,倔得很,哪兒有小鈺的好脾氣呢!”
周玢瞳孔收了收,看著霍小鈺,沒有出聲。突然見霍小鈺眼前一亮,衝著周玢身後招了招手,聲音輕快地道,“劉哥哥!”
周玢微微側了頭,看見常山王與劉暾,還有自己的兩位哥哥正向這頭走來,常山王司馬乂,就是白天給自己敬酒那位,周玢抬眼打量了他幾眼,跟白日的裝扮不同,此時他身絨白絲綢裝,在月色與華燈下顯得高貴典雅,有一種大氣凜然的風度。他笑著望了周玢與霍小鈺一眼,與羊玄之和河間王說著話往一頭人群中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