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天鶴很懶,這一點無庸置疑。他的學習能力應該算是上等,可是曾經的試卷他每每答到一半都會打著嗬欠沉沉睡去。他的商業頭腦似乎也很不錯,可是若真給他一千萬讓他去投資,他隻怕會賠得隻剩下一雙髒巴巴的破襪子。
態度決定一切,他的懶散就決定了他的一事無成。
然而,他對自己這一生居然很滿意,滿意極了。
那隻因他並不是一個平凡的人。
絕對不是。
一個人若是多多少少有些不平凡的本事,那麼他其它的方麵的成就就算再平庸,也不會令他有多沮喪。
他不知道從多少歲起,隻要一閉上眼睛,就能見到自己身體裏有一團火焰。
那團火焰從出現的那一刻起,始終就是很溫和的淡藍色,這藍顏色的火焰就無時無刻不用小拇指在勾撓著左天鶴那一顆幼小的好奇心。
直到他摸索了三五年之後,他才在一個機緣巧合的情況下發掘出了這團火焰很小一部分的功用。
第一個功用,便是——“吸火”。
譬如說他可以把一雙手很舒展地攤到煤氣罩子上去烤,直到他身體中的那團永遠喂不飽的藍火把煤氣吸光。那團火悠閑地睡去之後,左天鶴的手還是長得跟老樹皮一樣,非但沒有被燒成灰,連一點炭黑的顏色都見不到。
不過左天鶴並不是一個容易滿足的男人。
他開始想:既然可以吸火,那麼能不能放火?
他第一次用念力拚命想象著“外放”的時候,當然是什麼也沒有發生。
可是在一天傍晚,他的意念不知是觸動了體內火苗的哪一根心弦,他體內的那團火焰好像突然一抖動,之後就驚訝地見到目光所及之處,那一團皺不拉幾的被子從星星之火一直到發展燎原之勢,這給他帶來驚喜之餘,同時也給他帶來了一些不輕不重的後果。
他的精神完全被這火苗的顫動抽空,整個身體軟趴趴地癱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就像是失去了生機的死蛇。更讓他歎息的則是他那一床花了高價錢購置來的柔軟的棉被被火苗灼了個大大的窟窿。
當然,這要是換做別人就免不了被老爸老媽發現,危險的好奇心一定會給他的屁股造成很大的創傷。然而左天鶴不同,他是個孤兒。
他打小就繼承了父母的各種遺產,一直花到了現在還沒有花完。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祖父祖母、外公外婆,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表兄表姐、堂弟堂妹,他除了數不盡的錢和那兩個模模糊糊的名字以外,對於父母一無所知。他有時候甚至懷疑他父母在生前曾經是能飛天遁地的雌雄大盜。
懷疑歸懷疑,他的宅男生涯還是得繼續。
那一次火的教訓之後,漏風的棉被並沒有讓他老實。
可是,他的不老實居然還讓他有了一個別樣的發現。
他在有一次英勇地衝入了火災現場之後,發現那團淡藍色的火在顏色上有了些微的變化,這讓他喜出望外。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進化?
從此之後,x市就多了一個勇入火災現場、見義勇為的神秘英雄。每當懷中的小朋友在驚惶中問道:“大哥哥,謝謝你,你叫什麼名字?”左天鶴總會很滄桑地一笑道:“請叫我雷鋒帝。”
他在努力了七八年之後,終於把那一團淡藍色的火焰幾乎要完全變成黃色。他釋放出來的火苗在溫度上、威力上都不知比原先上漲了多少倍。
黃色的火果然更厲害!
這一天,正當他把臉湊到煤氣罩子上想把最後那一點藍光消化掉的時候,悲劇忽然就悄無聲息地到來了。
房間“轟”地一聲爆炸了。
他當然沒有被燒死,能燒死他的火還沒有生出來。
他是被爆炸後的衝擊波以及衝擊波夾帶起來的玻璃、鐵、銅、木頭各種碎片絞死的。
自此之後,左天鶴終於從“雷鋒帝”變成了“悲劇帝”。
X市的一起爆炸案件中,隻餘留下來了左天鶴的一些殘肢斷臂。
……
不知道在哪一個世界的哪一天的哪一個時辰,他從一陣噩夢中驚醒。
“哇……哇……”
他簡直不能相信這是自己發出的聲音。一雙朦朧的小眼睛環視四周,他分明發覺自己是在一個造型古樸極了的屋子裏,屋中擺放的全是古製的木椅、木桌、瓷器,屋中站著的人穿的全是綾羅綢緞所製成的衣衫,他們還都留著長發,還都梳著發髻。曾見證過無數穿越帝的曆史的左天鶴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華麗麗地穿越了”這個事實。
“沒啥沒啥,穿越隻是浮雲而已,隻要火還在,一切都好說。”
他閉起眼睛,馬上就哭了出來,哭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