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威夷結婚幾年來沒有動靜,等著抱孫子的姥爺心急如焚。
姥姥的去世,並沒有把姥爺擊倒,二姨我媽不時看望,夏威夷和夏宏軍也抽空回來,村裏人羨慕的目光令姥爺精神煥發。“天宏昌福,邦家永興。”祖先留下來的排行,姥爺記的滾瓜爛熟,孫子的名字都給起好了,叫夏昌盛。二姨和夏威夷再好的照顧,姥爺都提不起精神。姥爺對我媽說:“金梅,夏威最聽你的話,你勸勸她,讓爹在有生之年抱上孫子吧!”我媽說:“爹,那是遲早的事。你養好精神,等著抱孫子吧。”我心裏清楚,生孩子不是一廂情願的事。夏威夷已經做了很大犧牲,我知道她是有理想的,人生不僅僅是生孩子,況且,想起夏宏軍,我就滿肚子氣。
姥爺的夢想遲遲不得實現,夏宏軍被警察帶走讓姥爺的精神徹底崩潰了。
陽春三月,春暖花開,我和程思遠去柞水旅遊。山清水秀的陝南山水讓我倆流連忘返。夏威夷特別高興,衝著程思遠說:“美得你,功成名就,你和詩雨就盡情遊吧。”柞水這座山城,依山而建,乾佑河穿城而過,風景浪漫迷人。周末我提議去棋盤鄉看看姥爺,夏威夷愉快的答應了,為了讓老爺高興,吃了買了好多營養品,還給夏宏軍打了電話,約他一塊回家。夏威夷主動給夏宏軍打電話,夏宏軍受寵若驚,星期六一早就開著越野車把我們接回姥爺家。
豐盛的午餐吃的正香,突然一輛警車鳴著警笛開來,在姥爺門前戛然而止。
我們驚呆了,出了什麼事?絕不是夏宏軍的朋友,開玩笑也不能警笛長鳴呀。警車上下來四位荷槍實彈的警察,讓我們看了證件,一位警察宣布:“我們是商洛公安局的,夏宏軍,你被鋪了,家產全部就地封查!”我們手足無措,姥爺驚的目瞪口呆,站立不穩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好不容易把姥爺搶救過來,夏宏軍已被戴上手銬押進警車,床下的一個皮箱被搜查出來,夏威夷平時動都不動夏宏軍的東西,滿箱子成捆的百元大鈔令夏威夷驚訝不已。警車呼嘯而去,我們半天都緩不過神,姥爺跺著腳嚎啕大哭:“老天,你咋這麼不睜眼呀!”
姥爺本就佝僂的身子不堪一擊,臥床不起,二姨六神無主哀聲長歎。夏威夷倒出奇的平靜,多我們說:“大家都上班吧,家裏的事我會處理好的。”
我媽聽了夏宏軍被鋪的事,吃驚不小,拍打著腦門,喃喃自語:“都是我害了夏威呀,”匆匆趕往姥爺家裏。
我媽趕到姥爺家的時候,先前車水馬龍的姥爺家已經門可羅雀,二姨在姥爺的病床前已經守候了好多天了。姥爺受了沉重的打擊,滴米未進,先是發燒,咳嗽,直到昏迷不醒。夏威夷請來了最好的大夫,要搶救姥爺,然而醫生無奈地搖搖頭。三天後,瘦的皮包骨頭的姥爺離開人世,死不瞑目。埋葬姥爺的那一天,夏宏軍還沒有消息,稀稀落落的送葬隊伍中,夏威夷頭頂著孝子盆兒,弱不禁風。姥姥的墳前長出一株冬青,蒼翠欲滴,夏威夷在姥爺墓前長跪不起。
姥爺的家顯得蕭條而冷寂,夏威夷撲進我媽的懷裏,哽咽著喊:“姐——”
程思遠說這是天意,我悵然若失,我不知道這是否對夏威夷是個解脫。
最放心不下夏威夷的是我媽,她對我說,姥姥去世了,姥爺也去世了,夏宏軍犯了事,夏威夷該怎麼辦呀?夏威夷大學沒畢業就回並不熟悉的老家結婚,還不是為了了卻姥爺的心事?我媽的心裏比誰都痛楚。末了,我媽說:“詩雨,你和思遠去柞水把夏威夷接來,讓她散散心,她心裏該是更痛苦的了。”我和程思遠去柞水接夏威夷,夏威夷的臉色奇跡般的好,並不像我媽說的那樣痛不欲生。
夏威夷告訴了我夏宏軍被鋪的原因和結果,我和程思遠長舒了一口氣。
在棋盤鄉林業員的位子上,夏宏軍虛報退耕還林畝數,截流老百姓的退耕還林補助款十八萬餘元。夏宏軍八年前參與一起群毆事件,致人傷殘又舊事重提。據說老家在鎮安夏家原的夏副書記已被雙規,看到遠走他鄉,做了上門女婿的兒子難逃一劫,也愛莫能助。夏宏軍犯罪事實明確,數罪並罰,被公安機關判處有期徒刑二十年。公安部門曾前來找過夏威夷,做了詳細調查,夏宏軍的犯罪事實,作為妻子的夏威夷其實並不知情。夏威夷積極配合,主動上繳了屬於夏宏軍的財產,諸如冰箱彩電一類。繳完那不屬於自己的財產,夏威夷把鑰匙交給二姐,就再也沒回去,竟安安心心在旅遊局上班。
我媽看到夏威夷心情非常平穩,放心了好多。我媽說:“夏威,過去的事就別想了。姐看著你和詩雨一塊長大,詩雨和思遠那經過你的苦,姐心裏覺得虧了你。你還年輕,日後的路還長,一切你自己做主,姐支持你!”我媽真可愛,要是六年前說這話該多好,夏威夷摟著我媽笑。
真正高興的不僅是我們,比爾.奧立特從柞水駕車趕到我家,當著我媽的麵說他愛夏威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