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騰了整整一天,我倍覺乏力,打著哈欠回到房裏。
晴明正笑眯眯的倚在榻上,仿佛已然侯我多時了。
“蘇素…”我怯怯開口,想把後園的事情告訴他。
他卻隻懶懶擺了擺手,道:“我已知道了。於我,那其實...不重要...”而後一把把我拉入懷裏,淡笑著微闔上眼,不再言語。
“累了吧?從早上一直折騰到現在…肯定辛苦…”我有些心疼的撫上他眼下那淡淡的陰影。
他起來的時候還是淩晨吧?與保憲他們一同製服妲己後還跑去救我,身上的傷都顧不上醫…時才為了等我,又撐到現在也沒睡…
越想越愧疚,我環住他,把頭埋進他胸口,再不敢多話,隻靜靜聽著他心跳和平穩的呼吸。
這樣靜默了許久,就在我以為身前的人已經熟睡的時候,頭頂上忽然響起了他略嫌嘶啞的低語——
“唔…其實…我不介意再‘辛苦’一點…”
話音才落,溫熱的唇便輕輕的落在了我頸後…
窗外,月色旖旎…
當我再睜眼,又是日上三竿了。
其實我本還可以再睡,隻是博雅的大嗓門實在讓人難以消受,隻得迷迷糊糊的起了床。
“晴明!晴明!” 那家夥居然還在喊…
“博雅啊…你叫魂呢?”打個哈欠,我無比抑鬱的上前,一把揪住他。
忽閃著眼睛看著我,源博雅一臉惶惶:“今日早朝,晴明沒有去!忠行大人說,日前為了擒住玉藻姑娘,晴明受了傷!可是真的?”
…半真半假吧…那家夥昨晚還是很有活力的…
我幹笑:“傷得不重…”
“真的傷到了?!”瞪大了眼,博雅很是焦急的回身,拔腿就要往外跑:“我去尋個大夫!”
“不必。”院中忽的揚起一陣煙塵,晴明不知從哪裏閃了出來,笑盈盈的擋住了博雅,“我還沒那麼孱弱。”
不過,對方顯然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現身嚇到了,張大了嘴,半天沒出聲,由著我倆將其拉到了回廊上。
“噫,晴明!你真的沒事嗎?”好半晌,博雅才回了神,將話不厭其煩的又重複了一遍,一臉關切。
晴明的眼中蘊起一抹暖意,淺笑著搖搖頭:“若真有事…你還能見到我?”
“也是…”撓撓頭,博雅笑道,臉不覺的紅了。
我一麵樂他,一麵遞了杯清茶來:“怎麼?今日朝上又有什麼趣事?”
“唔…哪裏會有趣。聖上雖然恢複了精神,可反應什麼的卻慢了許多。可能是受到了不小的衝擊吧。據說,連吃飯都會恍惚,夾了菜卻不是遞到口裏,而是徑直的戳到鼻子上…唉!”博雅唏噓著,萬般感慨。
晴明摸摸鼻子,斜睨了我一眼,笑道:“無礙,有半個月便會好了。怕是奪精魄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下,加上抻扯,落下的後遺症。”
嘎?!
這個…這個…
我的臉陡然滾燙起來,低頭不語。
絕對不關我的事啊!縱然是我小摔了他下,還輕輕扯了扯…可…可誰知道那是他的精魄呀?樣子怪怪的…不知者不罪好伐?
硬著頭皮,我趕忙岔開話題:“那啥…呃…朝中有人問玉藻的下落麼?”
“這個自然會被問及。隻是保憲大人稟報說,那玉藻雖已除去,但怨氣仍在,化作了一塊什麼石…啊…對!是‘殺生石’。會噴毒氣的,很危險。為防她作惡,已由空海大師將其封印在那須野了。”
我看了晴明一眼,心知這必是昨日他與保憲商議出來哄人的話。
博雅渾然未覺,依舊滔滔不絕的說著:“此次高木大人可被罰得不輕,命都險些丟掉。據說玉藻姑娘便是他薦給右相大人的,此次的責任,有一部分也在他。”
“也是該給他個教訓了。”自斟一杯酒,晴明一麵慢飲,一麵道:“身為陰陽師,明知式神忌諱與人類歡好,卻為了利祿,不止一次的把自己的式神送入宮中,去討好那男人…”神情雖是淡淡,但話語中的鄙夷之意甚是明顯。
“哼!所謂‘善惡到頭終有報’大概便是如此吧。不是不報,隻是時候未到。這下報應到了,純屬活該。”我素來對高木沒好感,聽晴明這樣一說,自然更瞧他不起。
甚至連一貫厚道的博雅也皺起眉,輕點了點頭。
……
如此,談話漸稀,卻不冷場。
我倚在廊下,看那兩人靜默著,欣欣然沐著秋日的暖陽,有一口沒一口呷著杯中的酒,無比自在。
廊外,落葉蕭蕭,秋風裹著寒氣徐徐而過,卻吹不散心頭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