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我,不信。
不信...
可,縱是不信,我的身子還是抖了起來。
這是全身的顫栗,一直蔓延到指尖…
不知晴明的話起了作用,還是感受到了我的異樣,此時的伯邑考竟也微微呆了一呆,卡著我脖子的手不由鬆了幾分。
當此時。晴明的笑倏地斂去,戛然閃身拋出一道黃符——“敕!”
迎麵一陣勁風,我會意,猛地側頭,將身子的重心盡倚上伯邑考的臂膀,雙手全力握住他的另一隻手,全然不給他推檔符咒的機會。
可惜,我的力量到底薄弱了些。須臾,他便掙開了我,抬起手臂,長袖舞起的風將符打偏了不少。
我的心登時提到了嗓子眼。
然,下一秒,他卻篤的停手,僵在了原地:“你竟…”
“抱歉,這裏終歸是我家。動了手,不好收拾啊!”朱吞不知何時閃到了他身後,笑嗬嗬的道。雖是溫言笑語,可纖長的手指還是撫在了對方的頸上,看似柔和,指下卻已隱隱見了紅痕,威脅的意味顯而易見。
鬼王朱吞到底名不虛傳,出手迅捷且狠辣。或玩世不恭,或傲然優雅,或邪佞鬼魅,千麵萬化的個性,亦讓人難以捉摸。
笑談間,黃符已沾上伯邑考的衣袖,霎那便將其四肢變得如同石頭般僵硬。我鬆了口氣,驚魂未定的自其臂彎裏擠出來,一個踉蹌,攤在前來扶我的晴明懷中。
“還好麼?”他沉聲問,聲音極低,卻仍沒能掩住輕顫。
但,顫抖的不僅是聲音,我靠著他,驚詫的發現,他比我抖得還要厲害。心跳快而強勁,甚至不需將耳貼在胸膛便聽得到。額上,滿是極細的汗滴。
“你…”我說不出話來,心頭五味陳雜。暗罵自己腦殘,那麼關鍵的時候,竟會起了懷疑他的心思…眼淚簌簌而下。
“不怪你…”晴明似看出了我的心思,臂膀又收緊了些:“我本就是演給你們看的,你若不信…他怎會跟著上當?”
話雖如此,可我到底別扭。哭得反更凶,鼻涕眼淚蹭了他一身。
“喂喂…我的衣服夠髒了…你想累死蜜蟲嗎?”良久,見我的哭聲轉作抽泣,他將我自身上拉開,笑道。
“有什麼關係?反正都是要洗的…”我微嗔,卻終是破涕為笑。抹了抹眼淚,爬將起來。
摸摸微微有些發痛的喉嚨,我悠然轉身,向那已成雕像的伯邑考忿忿走去。
“你待如何?”他冷聲道,神情漠然。
哼哼~~有仇不報非女子!小樣兒!你受死吧!
我獰笑著,擼起袖子:“這話原是晴明問你的。風水輪流轉。如今倒換你問我了。我可是險些死在你手上。你說...我待如何?”
抬手,我本想給他一巴掌。可對著那張精致絕倫的臉蛋,卻怎麼也下不去手。
罷!罷!罷!咬咬牙,我沒好氣的給了他一腳,卻忘了他四肢已然石化,含淚“哎呦”了幾聲,悲憤的瞪著他那張淺笑盈盈的禍水臉蛋,揉著腿,跳到一旁,喋喋不休的詛咒他——死人!早晚長一臉青春痘。
身後,依稀傳來晴明與朱吞的嗤笑。
製服了綁匪,解救了人質,按理說已是皆大歡喜。
“回家吧?”我拽拽晴明的袖子道。他似乎傷得不輕,周身上下皆有破損,隻說來之前打了一架,卻不提跟誰,也不肯讓我看傷。
點點頭,他不慌不忙的起身,又掏出那從不離身的折扇來,修長的雙指輕觸薄唇,低喃了片刻,慢悠悠的將扇麵正對著伯邑考展開,笑盈盈的扇了扇。
狂風驟起,吹得我睜不開眼。
耳畔忽聽得“啊”的一聲,再睜眼,時才僵立在身側的伯邑考竟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他人呐?”我瞠目結舌。
“在這兒,暫且委屈他一下而已。”晴明笑嘻嘻的將扇麵翻轉過來。但見其上盈盈繪著一個清俊男子,白衣勝雪,長袖飛揚,赫然是那仙人一般的伯邑考。
扇中人動動唇,朗潤的男聲自其上傳出,怒氣甚深——“你這要做什麼?放我出來!”
“你不是想知道你死去的真相麼?不妨隨我去會會故人。”晴明微笑,欣然收扇,將扇拍手心。
朱吞聞此,竟也一臉興奮的湊將過來,非要同去。不容拒絕,硬賴著我們,一同出了幽冥幻界。
界外,天又下起雨來,淅淅瀝瀝。微風裹著細雨,不盡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