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著如此秘辛的信箋是從哪裏來的?而信箋上所寫的事情究竟是真是假?這會不會又是那個幕後黑手的招數?
一連串的疑問湧上心頭,我卻已經無暇去想,也沒有精力去顧及,隻能將所有的想法拋到腦後,然後跌跌撞撞地跟在雲煦的身後,滿懷著一肚子的恨不得飛過去問清楚的衝動和著急的心情,直挺挺地衝進老太君的小院。
菊姑姑擋在門口,臉色透著詭異的青白,看到我和雲煦的時候,表情中那股欲言又止的意味,我看在眼裏,卻也是沒有心情去猜,隻緊著往前跑兩步,然後深吸兩口氣,才盡力平和地開口,“菊姑姑,老太君怎麼樣了,我和雲煦來看看她老人家......”
可是還沒等我說完話,雲煦已經悶不吭聲地掀簾進去,平日的他對老太君很尊敬,也絕不會做出如此不知禮節的行為,可是現在的不妥,我也隻能看在眼中,沒有辦法阻止他分毫。我的心猛地一揪,也順勢跟上,無論如何,他想知道的,也是我心中迷惑不解的。而且看著雲煦的反應,雖然他一向冷靜自持,可是這一次,千萬別鬧出什麼亂子來才好。
“你們都出去吧。”
還未等我看見老太君在哪裏,就聽見她有氣無力地一句吩咐,留在屋裏的荷姑姑和緊跟我進來的菊姑姑聞言都是一愣,雖然麵色帶著猶豫,還是依言退了出去。
雲煦雖然這一路腳步飛快,神色難看,甚至剛剛連禮數也不顧,可是當屋子裏隻剩下我們三個之後,他反而一言不發,微微弓起的背影不動聲色地微微顫抖著,我的心裏又是一酸,不覺走到他的旁邊,然後才看見半躺在床榻上的老太君。
她的臉色沒有我想象的那麼難看,甚至是平靜,是的,異常的平靜,就連看過來的目光中,也沒有我想象中的心虛和惶恐。這讓我下意識地鬆了口氣,如果老太君有這樣的反應,正說明信箋上的內容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假的好,雖然一直以來我也曾想過把舊事翻出來,卻從未想過是用這樣的方式將所有的傷痕掀開,這麼一下,不僅我茫然不知所措,想必雲煦的心裏比我更難受,更惶恐,所以他才會不顧一切的到這裏來,想要問個明白。
“都是真的,上麵說的,都是真的。”
聽到這句話,原本忐忑地稍稍放下擔心的我,隻覺得腦子嗡地一聲,身子都不由得晃了一晃,好半天才緩過來。
“奶奶......那是你的親孫子......”
我不必偏過頭,就能聽出雲煦在說話時是狠狠地咬著牙才出口的,而他的臉色必然很難看。但是,在此時此刻,我卻是不敢看他,隻能撫著胸口,然後將目光落在腳尖前麵,停留不動。
“我知道,煦兒,我知道那是你的孩子,那是我的親孫子,”老太君的聲音裏滿是疲憊,疲憊得有氣無力,仿佛下一刻就沒有了聲息,“可這是喬家欠寶心她娘的,欠寶心她外婆的,當初她外婆對咱家有恩,我卻把她趕走了,接著我的孩子趕走了她的娘親,而如今我又奪走了她的第一個孩子,這麼算起來,好像是我欠得越來越多,越來越還不清......”
“娘親,我,還有我的孩子......這些都是您用來還債的籌碼?”
雲煦的聲音突然變得淡淡的,聽在我的耳中卻透著刺骨的涼意,我下意識地哆嗦了一下,感覺身上刺骨的冷,卻堅持著一動不動,而且眼睛始終死死地盯著地板,就仿佛我再看下去,那裏就會開出一朵花來。
老太君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雲煦反而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不大,卻是細細密密的,就好似一張大網,將我的心完完全全地罩住,再狠狠地打了一個死結,悶,而且痛。
我還是沒有抬頭,不敢抬頭。
“十八年,一個娘親,加上一個孩子,換來喬家的一切都歸我所有,不虧,一點都不虧......”
他說完這句,便轉身離開,我沒有抬頭看他,直覺告訴我,他也沒有看我一眼,而現在的我,隻感覺到心中空落落的,就好像缺少了一塊,然後有冷風如細針一般,刺痛著,隱痛著,心慌得厲害。
好像過了很久,才聽見老太君悠悠地開口,“寶心,你是不是也在怨我?怨我奪走了你的孩子?”
在這時,我才慢慢地抬起頭,然後看見一張老淚縱橫的臉,心裏卻還是茫然,“奶奶,讓我怎麼怨您呢......是怨您為了救我娘而狠心拋棄雲煦十八年?還是怨您以我的孩子為藥引來救娘親?還是,怨您為了補償我,把全部的疼愛的憐惜都一股腦的給我,為了補償我,什麼都可以給我?不......我沒辦法怨您,就算雲煦怨您,我也沒有辦法怨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