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的語氣很溫和,溫和得不像平日的她,收斂了所有鋒芒,而且在疲憊地揉了揉眉心之後,衝我嫣然一笑。這時我才發現,二堂嬸並不算老,三十多歲的年紀,她的臉上不僅有著成熟女人的風情,而且還殘留著某種很青澀的東西,不過平日的潑辣刁鑽,讓這種青澀的味道都被隱藏的很好,而顯得她更鋒利,給人的第一直覺是那麼的不好接近,甚至是有些防備的,至少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認為這個女人並不簡單,心裏便有了淡淡的戒心。
我不明白她為什麼要把真實的自己袒露在我的眼前,真的隻是因為我救了雲晶?除非在她的眼裏,雲晶勝過所有的一切,所以當我成了她女兒的救命恩人之後,她便將真實的自己暴露給我?我暗自撇了撇嘴,心裏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生雲晶的時候,我已經二十八歲了,我很緊張她,反而吃不下飯,睡不好覺,其實雲晶在我肚子裏的時候很乖,不像雲奇那麼調皮,可是不知道是我沒有照顧好她還是我的身體確實不大好,生下雲晶的時候,她瘦的隻有這麼點大,”劉氏一邊悠悠地說著,還伸出手比劃著大小,她的眼神有些飄忽,可是眸中的微光卻很明顯的告訴我,她很想傾訴,那麼我就要安安靜靜地聽下去,“她生下來就身子不好,而那時候正巧......我隻得把才滿一歲的雲晶抱回到娘家去養,娘家有一位供奉,醫術很高超,為了雲晶,我都忍下了。今天得知雲晶被人劫走,我感覺天都要塌下來,寶心,其實我真的很想謝謝你......”
她的話沒有說完,卻似乎又不想說下去了,所以我衝她微微搖頭,“不必再謝我了,隻要雲晶沒事就好。”
她微微一笑,突然說道,“我知道,你心裏恐怕在怨我,可是你可知道,我為什麼要問那些問題?”
我的心一動,她若是願意說原因,我自然是想聽的,“我不知道,也不明白。”
“那還是因為,你知道得太少。”她抿唇勾起一抹弧度,同時也勾出了一抹淩厲,不比老太君遜色幾分的威嚴,“看樣子你是不知曉,那輛馬車上,還有一個人,而且老鐵不僅沒有抓到對方的馬夫,連自己都被打暈。你能猜出那個人是誰嗎?”
我疑惑地搖頭,確實半點頭緒都沒有,隻好看著她,等她繼續解惑。
她定定地看著我,然後開口,“小福,老鐵昏迷之前,有人叫她小福。”
小福?!我登地坐起來,直愣愣地看著她,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反應。
這名字那麼熟悉,又好像隔了幾個世紀那麼遠,她是在我初來這個世界第一眼看到的女子,曾經給過我溫暖和信任,卻也曾給過我致命的打擊,然後,她從我的身邊消失,也開始了自己的生活。即使她的身上有著我至今仍不知曉的謎團,我也沒有再試圖探尋,可是現在從劉氏的口中聽到這個名字,我不僅驚,而且疑,心緒混亂到無法問些什麼。
劉氏似乎能從我的目光中看出什麼來,所以她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小福是你的丫頭,即使離開了,你也脫不開身,而且你那麼巧的把雲晶救了下來。我也知道,懷疑你確實是我小人之心,可是在這個宅子裏,看著風光明媚,其實內裏......我不得不防,”她勾唇笑了笑,眼梢瞟了我一眼,然後歎息了一聲,“好了,不說這個,接著說小福吧。老鐵並沒有看清那人的樣子,何況他也沒見過小福,不過那個聲音是實打實的,也許是故意陷害你,也許是真的,這個都在查證。你家雲煦已經知道,我告訴他了,他已經派人去找,而我來,除了要謝你,再有就是想探聽探聽,你事先是不是真的不知情。現在看,是我多心,你確實......”
“我確實不知道,”我截斷了她的話,邊搖頭邊說道,“嬸子,我不怪你多心,因為我自己現在想來,也覺得一切巧合得有些過分。為什麼那馬車經過的時候,偏偏我就在那條巷子裏;為什麼雲晶被人抓得牢牢的,偏偏在那條巷口就掙脫開了呢?我心裏也泛著疑惑,難道說......”我激靈靈地打了個冷戰,轉頭看向劉氏,一字一句地問道,“嬸子,如果我不會泅水怎麼辦?”
她是個七竅玲瓏的人兒,我隻這麼問,她的眼神便是一亮,臉色也為之一變,臉色微青地答道,“當然,就是雲晶的死期......”
是啊,如果我不會泅水,也沒有下水去救雲晶,那麼小家夥就是必死的,加上小福這個不應該出現在那裏的人,就算我這一番舉動是真心去救人,也會因此落下實打實地嫌疑。看來,這不是巧合,這一切都是一場布局,一場非常歹毒的、專門針對我的布局,而布局的人不僅很有可能知道娘親的過去,還很清楚小林和喬二爺的矛盾糾葛,就連二堂嬸的娘家都有辦法進去,這麼精細的謀劃真的就隻為了誣陷我嗎?可惜我空餘心驚卻找不到任何證據,人家布置的太周密,竟是一點多餘的線索都沒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