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小綠後麵,快步回到娘親住的地方,遠遠就能聽見娘親的尖叫聲,心裏更慌亂,腳步一趔趄,險些摔在地上。
一進院子,我就發現聲音從偏房傳出來,掀簾進去,屋子裏好幾個丫頭婆子,都七手八腳地把住娘親的胳膊和腿,可是娘親被壓在那裏還是掙紮的厲害,她好像是害怕一樣邊哭邊尖叫著,我一眼就看見她手上緊緊攥著一塊紅布條,旁邊有個丫頭想把這布條扯下來,可是她攥得緊緊的。
我趕忙上前喊了一聲,“這是幹嘛,都給我鬆手!”
那些人身子一震,這才發現我的存在,有個婆子鬆了手快步走到我的身邊,束手站好,才說道,“少奶奶,親家夫人剛剛把正房裏麵都砸了,奴婢們實在沒辦法,才把親家夫人困在這裏,奴婢沒有傷到夫人的分毫。”
我聽完她的話,又看了看眼前的情形,冷聲問道,“你們一個個沒有腦子嗎,不知道去表少爺那兒,把他叫過來瞧一瞧,這麼粗手粗腳的,你說不傷分毫,就真的傷不著分毫?”
那婆子趕忙俯身認錯,“奴婢這就叫人去,那現在......”
我哼了一聲,走到娘親麵前,看著娘親略顯茫然和恐懼的雙眼,心裏一陣酸楚和迷惑,不過現在不是猜謎的時候,我柔聲說道,“娘,寶兒來了,娘,快看看我,我是寶兒。”
以娘親現在的心智,她聽不得懂太複雜的話,我隻能一遍一遍地重複我的名字,試圖讓她安靜下來,她茫然地看向我,不再尖叫,不過還是沒有認出我是誰,她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整個人混混沌沌的,讓人看著心裏針紮一樣的疼。
我伸出手慢慢地撫摸著娘親的臉,一遍遍地重複著,她卻始終不肯正眼看著我,而是時不時地試圖掙紮兩下,又或者低哼兩聲,她好像是累著了,沒什麼大力氣,我揮揮手,示意她們把手放開,可是丫頭婆子的手剛離開,她就猛地瞪大眼睛,試圖蹦起來。
看著被丫頭婆子重新慌亂按住的娘親,我狠狠地咬了咬嘴唇,第一次對那個造成娘親今日悲慘的罪魁禍首產生了無比的恨意,從前雖然從外婆那裏聽聞了娘親的過去,可是她除了腦子有些問題,其他都好好的,而且死者已矣,往事也都過去,就算我有心糾纏娘親的過去,也從沒想過找人報仇,可是此刻,我真是恨不得把那個害了娘親的人千刀萬剮,讓她也承受娘親的痛苦。
我咬著牙,感覺自己的聲音就如同冰碴一樣,“娘,到底是誰把你害成這個樣子,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可是娘親聽不懂我的話,依舊茫然地掙紮著,直到有一雙手將我拽起來,我回頭看到一雙平靜的眼眸,心中的翻騰瞬間平複了下來。
“讓我看看再說。”
我不會拒絕末流的話,乖乖地站到一邊,眼看著末流上前,娘親在他的妙手下,漸漸安靜下來,直至閉上眼睛似乎睡了過去。
我輕輕鬆了口氣,隨意往旁邊一看,竟然發現大堂嬸的身影,她靜靜地站在角落,若不是我回過神還沒有發現,她竟然尾隨著我,而此時她眼睛緊緊盯著躺在床上的娘親,神情......有些古怪。
“嬸子,你怎麼來了?”
我走上前,試探地開口問道,她的身子微微一顫,轉頭看向我的神色有一絲恍惚,不過隨即清醒過來,表情陰沉地低哼一聲,似乎是想笑一笑,可是心緒波蕩而顯得這個笑容有些僵硬,“聽聞你娘親有恙,我便過來看看有沒有能幫忙的地方。”
我暗自撇了撇嘴,沒有把她的話當真,不過還是開口道謝,“謝嬸子惦記,有表哥在,我娘就沒事了。”
“那好,”大堂嬸似乎不著邊際地又瞥了一眼娘親那邊,然後衝我點了點頭,“那我就走了,有什麼需要,盡可以跟我說。”
她的態度異常和藹,沒等我反應過來,便匆匆離開了,我凝眉想了想,也想不出她是什麼意思。難不成她認識娘親?我下意識地搖了搖頭,應該不會,那次無意撞見的時候,大堂嬸的神色我是看清了的,她的反應不像是與娘親有舊識,而且既然娘親對往事還有反應,那就不會對大堂嬸一點記憶都沒有,是我想多了,一定是想多了。
娘親被安置好了,她手上攥著的紅布條也被拽了下來,遞到我的手裏,我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也沒瞧出什麼玄機,就是極普通的紅色布條,問過找到娘親的那幾個丫頭,她們也隻說看見娘親的時候,她就已經攥著這塊紅布條,身邊沒有什麼人,不曉得是誰給她的。
我緊緊攥了攥這塊紅布,看向末流,他衝我搖了搖頭,看來他也沒有看出今天娘親突然發瘋的誘因。
雖然我可以想辦法試探娘親,來尋找導致她如此的原因,可是一想起剛剛娘親的茫然和痛苦,我還是放棄了,並且警告院裏的所有人,絕對不許帶紅色的東西,也不許讓娘親看見任何帶紅色的物事,安排完這一切,才算是鬆了口氣。
等我跟末流一起走出來的時候,雲煦剛好趕過來,他略帶氣喘地問道,“怎麼回事,娘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