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說笑了。”陌塵軒臉上漸漸有了笑意,可是卻比以前蒼白了許多。北昭夜是個仔細之人,早就察覺陌塵軒的不對勁:“塵軒莫非是病了?臉色怎麼比以往蒼白了幾分?”這一刻,北昭夜開始有些緊張陌塵軒。
“無礙,興許是昨夜沒睡好罷。”拿起茶杯,小飲了一口熱茶。
“哦。”北昭夜這才放下心。
“皇上,一年了,你還打算將我囚禁與此?”他還是想要離開這深宮,一直都想。北昭夜一怔,轉向陌塵軒:“這不是囚禁。”可是,這始終還是囚禁,隻是自己從始至終都不想承認。
“嗬嗬。”陌塵軒冷冷一笑,他這還不是囚禁,若不是囚禁為什麼不放他離開?
放下茶杯,起身,微風徐徐,發絲輕楊,陌塵軒轉身欲離開,最後卻被北昭夜緊緊抱住:“塵軒,不要離開朕,不要離開朕……朕除了你,什麼都沒了,都沒了……”北昭夜生怕下一刻陌塵軒會從他深邊消失。
陌塵軒心中一揪,但是,他的時間不多了。“放開!”其實,他也寧願時間這樣停滯,不過,那隻是妄想。
陌塵軒使出全身力氣,推開了北昭夜,狼狽而逃。北昭夜站在原地,看著陌塵軒的背影,閉眼,他隻有陌塵軒,可是,他抓不住他了。
陌塵軒開始嗜睡了,每天睡得不知道時辰,也不再整日到桃花林撫琴了,北昭夜也很少見得到陌塵軒了,他一直以為陌塵軒是在躲著他。
“小嚴,現在什麼時辰了?”陌塵軒起身撐著床緣,揉了揉眼睛。“回丞相大人的話,現在已經酉時了。”身著宮服的宮人回答道。
“近來奴才發現丞相大人愈來愈嗜睡了,大人是不是身體有恙?”喚名小嚴的宮人躬身將陌塵軒扶起來。
“沒事,隻是最近半夜總是失眠,白日裏是有些嗜睡,這也是正常的。”陌塵軒隨便找了個借口。
隻是一個時辰,陌塵軒便遣退了宮人,最近,他的病情似乎更加嚴重了,一年前他就想著離開,這樣,就沒有人知道他的去向了,可是……他不肯放過他。
春天,一個充滿生機的季節,陌塵軒的臉色,如同白紙一般。桃花樹下,白衣如雪,墨發三千。手指輕觸琴弦,他已經無力再彈奏一曲了。
每次北昭夜看到陌塵軒之時,他更加憔悴了。“塵軒……”北昭夜欲言又止。
“請皇上放了微臣!”陌塵軒跪在北昭夜麵前,北昭夜猛的站起來,看著地上的人:“朕……隻是想你留在身邊陪著朕,就連這樣,塵軒也那般不情願麼?”
不是他不情願……隻是,他的時日並不太多了。他不過是不想讓他看著他離開,相比之下,放他走,他才不會太痛苦。
最後,二人還是不歡而散。
北昭夜曾多次讓禦醫前去看診,卻都被陌塵軒拒絕了,理由就是沒有睡好。
傾北十二年,五月初六,那夜,電閃雷鳴,傾盆大雨如期而至,雷鳴聲驚動了所有人,幾十年罕見的大雨,這也隻有在一百年前北昭第四任國君臨死前的征兆。今夜,一個不詳的夜晚。
原本在朝文殿批閱奏折的北昭夜心神突然不安,心中無緣無故的絞痛:“皇上,不好了,丞相病危……”話還未說完,北昭夜瘋了似的跑出朝文殿。
前幾****不還是好好的,不是說隻是沒有睡好,現在怎麼回事?想起陌塵軒那蒼白如紙的麵容,陌塵軒!你為什麼要騙朕!
說什麼沒睡好,那都是敷衍,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北昭夜一路狂奔至朝陽殿,殿中聚滿了禦醫,已經跪成了滿殿。床上的陌塵軒早已奄奄一息,時不時的還咳出血。
“你們都跪著幹嘛!趕快去開藥!把丞相給我救活!”北昭夜怒吼道。禦醫們已經是無能為力。
北昭夜跑到陌塵軒身旁,將陌塵軒抱在懷裏,眼淚不聽使喚的往外流,沒有了帝王的樣子,北昭夜手忙腳亂:“怎麼會這樣,為什麼不說?為什麼?為什麼要瞞著我?為什麼?”
“我……咳咳……當初我就要你放我離開,如今,你……滿意了吧。”說出這句話,心卻是痛的。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我始終隻是要一個你罷了,你卻為何,為何要離開。”北昭夜早已淚流滿麵。
“幾年前我便知道自己活不了太久,我隻不過不想讓你看到我這幅模樣,如今,如你願了。我沒有離開,這樣,也算是陪你一輩子了。”陌塵軒說的每個字都那麼艱難。
“不要說了,吃了太醫的藥你就好了,不會有事的。”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沒用了……此生我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再回忘憂穀,在我死之後,將我埋在桃花樹下,我想看看花開花謝。”
“忘憂穀的桃花開的很好……”
“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