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在這就別煽情了,菜都端上來了,我們開動吧。”馮德鴻清了清嗓子,接著說,“首先,為我們一家人能在這裏相聚,為這美妙的夜晚幹杯!”酒杯發出歡快的碰撞聲,伴著悠揚的小提琴聲,浪漫情調十足。然而桌上的人們呢,馮文兩大董事長繼相互恭維之後又轉入到了當下商海時局,馮嘉睿偶爾還摻上幾句,至於文倩,隻能徹底沉默了。文倩雖然身處其中,卻始終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她覺得這一點也不像家庭聚餐,倒像是商業論壇,不由得生出一絲厭惡。看著眼前的玉食山珍,卻索然無味,有瞧瞧馮嘉睿,雖然他完美的臉龐近在眼前,卻是可望而不可及,突然間覺得好累,她似乎已經看到自己以後的生活,事業至上的家長,喋喋不休的商業話題,還有,尷尬的麵對那個人。悄悄離開,到洗手間撥通柳駿的電話,幾乎帶著哭腔:“爸,帶我走。”
柳駿一聽女兒聲音不對,毫不猶豫的飛奔著趕過來,在弘景大廈的樓前找到了淚如雨下的文倩,什麼都沒有問,摟著她進了一輛的士。他們背後陰影的角落,煙圈徐徐上升,走出一個修長的身影,冷笑一聲,向樓內走去。
半個月後,華景之都六號院的小別墅裏,客廳的沙發上,坐在默默無語的三個人。文馨擦了擦眼淚,眼瞅向窗外,文倩和柳駿則挨著坐在一側的長沙發上。文馨怎麼也想不到,事情有這麼突然,昨天還沒有任何征兆,今天這父女兩就跑到她跟前說他們要走了,沒想到,柳駿還是厲害,他一出現,竟抵得上十年的光陰,他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把女兒從自己身邊帶走。
文倩起身蹲到文馨的腿跟前,咬了咬下唇,抬起頭看著母親的臉。“媽媽,你不要傷心,我就去上兩年學,很快就回來了。再說,您要是想我了,還可以去看我啊,我也可以回來看您啊。在那邊有爸爸照顧我,你就放心吧。”
過了許久,文馨才轉過頭,溫柔的撫過文倩的秀發,“唉,好,你要走就走吧。護照、轉學都辦好了嗎?”
“都辦好了,我親自辦的,沒問題,你別擔心。”柳駿笑著說。
文馨瞪了他一眼,這個人,真夠狠的,這麼快就帶女兒走,本想著辦簽證轉學什麼的怎麼都得準備個一年半載的,不是不願意女兒出國,本來自己也有這個打算的,畢竟國外的教育有些優勢,但怎麼也不會是在這種情況:被前夫帶走。文馨根本不打算理他,隻是看著女兒,語重心長的說:“到了那邊,要好好照顧自己,要是不習慣或者不喜歡就打電話告訴媽媽,媽媽接你回來。出去凡事就得靠自己了,你爸那個人,不大靠得住,知道不?”
“唉,你怎……”柳駿剛張口要反駁,就聽文馨說:“難道不是嗎?這十年你幹什麼了?”於是隻好閉嘴。
“到了那邊要常給媽媽打電話,媽媽愛你的。天涼了要注意保暖,想買什麼就買,不用給你爸省錢,想去哪玩就去,但一定注意安全。學習不要太辛苦,盡力就好……對了,上次媽媽給你在白雲觀求的玉墜子還在嗎,帶上吧,保平安。還有……”文倩覺得,這十年母親對自己講的話都沒有今天一天多,她從未意識到母親竟是這麼關心她,她一直以為母親隻是個視工作如命的工作狂,對自己,隻是管飽穿暖緊緊義務罷了,然而今天,聽母親講了這麼多,內心的感動溢於言表,眼淚不由自主的留下來,幸福的淚水啊。
機場人來人往,聚了又散了,不知道每一天這裏要上演多少悲歡離合,喜怒哀樂。有離別的淚水,亦有重聚的擁抱;有舍不得放開的雙手,亦有蕭瑟的獨自離去的背影;一架架人造的巨型飛鳥就這樣每天運著各式各樣的人來來去去。
文馨並沒有來送女兒,她說怕自己來了女兒就走不了了,所以隻是在臨出門前緊緊擁抱了一下文倩而已。
柳駿推著行李走在前邊,文倩低著頭慢慢地跟在後邊,時不時地朝身後望望,隻見到各式各樣陌生的麵孔。走到候機廳,柳駿停下來,轉過身笑著對女兒說:“詩詩,你在這裏坐一會兒,我去辦登機手續,很快回來。”文倩亦淡淡的笑笑。
撿了個空位坐下,毫無目的的四處張望著,沒有人知道她在尋找什麼,隻有她自己清楚,此時此刻,她多麼渴望,那個人能夠突然出現在她麵前,將她挽留,然後呢,又能怎麼樣呢,留下,可以在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