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劍刺得他極重,每呼吸一次那種徹骨的痛撕扯著他,可這都算不了什麼,他受過的傷每一次都不會比這次的輕,可是唯有這一次,他感覺到了——心痛。他以為從修羅場出來後,便沒有心了,可這感覺是如此清晰而強烈。
他對著身邊的白衣女子吼叫,“快點救救她……快……”
“不……不用了……我知道……我不行了……”聲音斷斷續續,氣如遊絲,她是大夫,當斷魂針刺入她皮膚的時候,她就知道隻要這針刺破心髒她便沒命了。
“你哭了……”一滴淚打在她的臉上,融入快幹的血跡,濕熱而潮濕。
我哭了嗎?他聽到她的問話,自己也愣住了,可是卻怎麼也止不住,眼淚打在她的臉上亦是打在他心底最柔軟的部分。
幽幽的手臂抬起來,想去拭他的眼淚,可是卻夠不到他的臉,好遠啊!她想,一如她再也觸不到的溫暖。
慕容紫痕嘴角扯起一絲淒楚的微笑,“其實……其實……我……已經……原諒……你了……”她深吸一口氣,感覺到冰冷的針在她身體內快速的遊走,“畢竟除了爹娘,你是我最親的人了……而且,討厭一個人很費力,我不願意費力……”頓了一下,似是在笑別人,又似乎是在自嘲,“所以我刺偏了一寸,我以為我會恨你,也希望你去死,可是劍刺破你皮膚的瞬間,我竟然……”她放下手臂,抬著眼望著濃墨潑灑的夜空,“竟然會不舍……”
“其實,我……我……”阿痕說不下去,她很想讓他知道,自己喜歡他,可是又能怎樣呢?她就快要死去了,不能給他任何東西,還是算了吧!就讓這句話隨著她一起消散吧!
她慘然一笑,複又緊緊抓住他的袖口,仿佛用盡全力,道,“可不可以不要再殺人了,已經有太多人死去了……可以……?”隻抓住衣角晃動,未見他有任何反應,她心下已經明白了,他不會因為她改變一絲一毫。可盡管沒有用,也要盡全力試一試。
“可……以……”
“可以嗎?”他也在問自己,從南海到長江,再到終南山,那些慘劇他不是沒有看見,可是那些與他有關係嗎?沒有人需要可憐,需要可憐的人也活不長久。
“阿痕……”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的手已經停止了晃動,眼睛沒有閉上,卻是漸漸迷離、渙散,雙手卻還是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角,似是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的稻草。
他知道她已經離開了這個醜陋不堪的人世,隨了能給她溫暖和快樂的父母去了。
周圍所有的殺喊聲在那一瞬間停止了,隻有眼淚打在她臉上的聲音,洗幹淨了她臉上的血汙。他仔細的看著她,似乎從來沒有這麼仔細專注用心過,一兩個月前,她不過是一個咋咋呼呼的女孩,無憂無慮的在落花宮,依然是個滿臉稚氣卻故作認真的小孩。可是如今,她的臉上竟然有了——滄桑。